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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
另一边,群丐内斗正斗得激烈。因为少了邹苦,真定府这边就缺了一员能够阻拦宋来的大将。所以那宋来在人群之中,可以说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所向披靡。虽然单以功力而论,陈开要高于宋来,可是宋来毕竟正值壮年,体力充沛,即便淋了这么久的雨,也并无大碍。可陈开那老迈的身子却已有些受不住冷雨浸身,不停地打着哆嗦,手脚也有些不大好使了。
宋来在人群中瞅见那陈开颤抖着身子,拄着拐杖不停向后退缩着,便大吼一声纵步而上:“陈开老匹夫!吃我一掌!”陈开见宋来怒目而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慌乱之中赶忙举起拐杖格挡。可那宋来一掌下去,连岩石都能打得粉碎,更何况区区木制的拐杖?
只听“啊”的一声,陈开攥着手中被宋来打成两截的拐杖,向后连退几步,坐倒在地。
滂沱大雨之下,地面湿滑泥泞,陈开硬撑着想要赶快站起来,不想脚下一滑,再一次摔倒。他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的,这一摔竟把左臂给摔折了。
陈开捂着左臂,惊恐地瞧着宋来道:“你……你敢杀我?”
宋来红着眼道:“怎么,杀你个糟老头子,我不敢吗?”
“你别忘了,我是丐帮长老,还是丐帮前任帮主的师父!”
“那又怎样?”宋来扑上前去,掐着陈开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陈开右手死死抓着宋来的手腕,喉咙说不出话来,只好发出“啊啊”的怪叫声。
“既然你提到张帮主,我倒想问问你,张帮主真的是被契丹人杀了,死在战场上了吗?”宋来将陈开狠狠地摔了出去,厉声问道。
陈开在地上蜷作一团,咬着牙道:“当然,大虎他……他中了契丹人的埋伏,寡不敌众,为国捐躯,他……死得其所。”
“哼,是么?帮主那次行动,意在偷袭契丹粮草库,乃是帮中极为机密之事。当时知道他行程的,除了帮主本人外,只有你我二人,就连邹苦都毫不知情。可是,帮主一行后来为何会遭到契丹人伏击?如果不是有人泄密,怎么会中了埋伏?你说,你说啊?”
“呵呵,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把大虎的计划……泄露给契丹人了?哈哈,宋来,你傻了吗?大虎可是我唯一的徒弟啊!”
“他是你唯一的徒弟,但也是毁了你做丐帮帮主的那个人!”宋来道,“我不信你不恨他!”
“哈哈,恨?”陈开扶着一颗树,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笑着道:“我不恨他,因为他已经死了,他死的那天,我在家里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顿好酒,哈哈哈!”
宋来看着陈开脸上诡异的笑容,心中不禁一寒:“真的是你!”
“对,是我干的,我把消息卖给了契丹人,一百两银子。”
“你!”宋来瞪着陈开,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来,你想做帮主吗?”陈开突然问道。
“什么?”
陈开颤抖地指着远处万英堂众人道:“你要是想做帮主,就不能杀了我。那公孙良璧答应了我,要扶我坐上帮主的位子。你要是想做帮主,等我死了,我就把位子传给你。你就再忍一忍吧,反正,我也没几年活头了。”
宋来听着这一番话只觉得好笑,摇着头道:“陈开啊陈开,你是老糊涂了么?你说那公孙良璧答应了你,要扶你做帮主,可你看他们现在有救你的意思吗?哼哼,至于我,我杀了你,一样可以做帮主!”说着他便走上前,提起拳头,重重地打在陈开腹部。
陈开摇晃了几下,脚下一软,便要往下倒。他用右手扯着宋来的胳膊哀求道:“宋来,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没人能给洗清杀邹苦的嫌疑了!”
“你说什么?”宋来铁臂一甩,摆脱陈开道。
“你凑过来,我说给你听。”
宋来怒视着陈开道:“有话快讲!”
“好……邹苦……邹苦是我杀的。”陈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那万英堂……私下里和契丹的梁王有来往……邹苦他听说……听说我要和万英堂联手……便和我翻了脸……说绝不和万英堂这样的败类为伍……还说要把这件事告诉你……******……老叫花子辛辛苦苦地保他做帮主……要送他富贵……他却跟我作对……我便找人杀……杀了他……”
宋来闻言,勃然大怒,一掌拍在陈开胸口,大喝道:“原来都是你这个老匹夫!”
陈开“哇”地吐了一地的血,脸色煞白地瞧着宋来道:“你这个人……太不聪明……没了我……谁还能证明……你的清白呢?”言罢,他缓缓地坐在了地上,脖子一歪,死了。
宋来呆呆地瞧着陈开,心里反复思量着他死前所说的话:“是啊,我一时气愤将他打死了,现在,还有谁能证明,邹苦不是我杀的呢?”他苦苦思索此事,却忘了,只要他赢了今日这一仗,他便是丐帮帮主。到那时,胜者为王败者寇,他所做的一切都会找出合理的解释,又何必要人证明那邹苦是不是他宋来所杀呢?
只听得空中又响起一个炸雷,雷声过后,那宋来高声喊道:“诸位丐帮的弟兄,都给我听好了!邹苦兄弟,是被陈开老匹夫所杀,与我宋来无关!口说无凭,我宋来愿意用一死,以示清白!”
在场众人还没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那宋来突然大喝一声,狂奔起来,一头撞在了一颗大树之上。那瞿狗王、肖大头等人见了,大惊失色,赶紧向宋来奔去,却见他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已经是不得活了。
群丐见陈开、宋来都已身死,便都停止打斗,茫然失措地站在雨中。
公孙良璧远远瞧着发生的一切,摇头道:“这个宋来,原来和陈开那个老家伙一样,蠢得可以!”说着他又冲着对面的徐云和华谦笑了笑:“你们觉得呢?徐大侠也蒙受着不白之冤,被认为是杀死自己师父的凶手,不过你应该不会像宋来那样,用自杀来向世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徐云不知公孙良璧又要耍什么花招,便没有做声。华谦瞧着公孙良璧阴阳怪气的,十分恶心,便道:“你这个人,嘴里就没一句话让人听了舒服!人家愿意怎么做,由得着你管吗?”
公孙良璧哈哈大笑道:“华公子说对了,小可今日还就是来管别人家的闲事的。哈哈,他丐帮两派斗得也差不多了,现在该轮到万英堂了!来啊,小的们上去把那些乞丐全给我杀了!”
众人得令,立刻蜂拥而上。
“还等什么,动手吧!”龙一文喊了一声,便已挥拳将一名万英堂弟子打倒。
可是华谦这边毕竟只有九个人,除去华谦和护着华谦的毛耗子以及华府的那个家丁外,其实真正能打的,只有六个人。区区六人,又哪里能拦得住万英堂这么多人齐上?所以,很多万英堂弟子都躲过了徐云等人的拦截,直奔丐帮弟子杀去。
那些丐帮弟子,早已被雨水浇得全身黏湿冰冷,再加上方才大战一场,个个都是筋疲力竭,哪里还有还手之力对付这些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万英堂弟子?于是,这场江湖武斗已变成了屠杀。那地上的血水混着雨水,汇成一道道红色细流,流进那水位暴涨的漳水之中。
“华公子,这……这可不太好办了啊!”毛耗子见众多丐帮弟子惨死,摸着鼻子,紧张地对华谦说道。
“没事,看我的。”华谦说着,便往腰上摸去,可摸了半天,却没摸到任何东西。
“你找什么?你这腰上什么也没挂啊?”毛耗子惊奇地看着华谦。
“咦,我的锣呢?”华谦自言自语道。
“锣?”毛耗子有些听不懂了。
“哦,我放在车上,忘记拿下来了。”华谦嘿嘿嘿地笑着,扭头便向马车跑去。毛耗子见华谦不顾死活地突然撒腿开跑,只好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
而一旁的契丹武士萧阿鲁寿本在和龙一文缠斗,见经过身旁的华谦后背全是破绽,觉得有机可乘,便撇下龙一文,提刀向华谦砍去。
“姓萧的,你做什么!”龙一文大喝一声,赶忙上前用手握住了萧阿鲁寿的刀刃。鲜血从他指缝渗出,把手染得通红。
萧阿鲁寿大惊:“你,手不要了!”
龙一文嘿嘿一笑,“喝”的一声,竟将钢刀掰断。“你不应该来的。”龙一文将手中的铁片儿扔在地上,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
“我劝你还是带着那些跟你一块儿来的契丹勇士离开这里,不要管我们汉人江湖上的事情。”
“我,不明白。”萧阿鲁寿道。
“萧英雄,你和这大胡子有什么话好说的?”忽然,司马江遥不知何处飘了过来,对龙一文背心突施暗算,一掌将龙一文打倒在地。
“你,怎么,偷袭他?”萧阿鲁寿大惊道。
司马江遥瞧着萧阿鲁寿的神情,大笑起来:“萧英雄,这个大胡子武功高得很,偷袭他又怎么了?要不是你分散了他的精力,我这一掌还不一定能打中他呢,哈哈哈!”
“你这一掌……打得还真挺重的。”龙一文挣扎着爬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胸口气滞,哇哇地吐出一大滩血来。
“嗯,龙大侠果然内力深厚,受了我这一掌,竟然还能爬起来,真是让在下佩服,佩服!”司马江遥的脸上满是戏谑之情。
“哼哼,你少在那装腔作势,拿腔拿调地说话。”龙一文话刚出口,又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显然是被司马江遥那一掌伤了心肺。
“哟,没想到啊,看起来铁打一般的龙一文,竟会被我司马江遥一掌打成这样!你不是力压契丹群雄吗?呵呵呵,看来也不怎么样!”司马江遥见偷袭得手,不禁有些忘乎所以。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司马江遥此言,本意是在嘲笑龙一文。可是在那萧阿鲁寿看来,却有贬低契丹武人之意,心里不禁犯起别扭:“这龙一文好朋友在梁王办的比武大会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可是这个男人却觉得龙朋友武功不怎么样,那他是瞧不起我们大契丹所有武士了?”
那萧阿鲁寿为人淳朴好武,自从在西域高手处习得功夫后,一直在契丹罕逢敌手。前番耶律隆庆召集天下英雄比武,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一举夺魁,名扬四海,不想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龙一文坏了好事。不过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佩服起龙一文来,毕竟能把他打得心服口服之人,到目前为止还只有龙一文一个。所以方才,他见司马江遥在背后暗算龙一文,心中便已是老大不乐意,现在又听到司马江遥这样的话语,心中对他的不满之情更甚。
虽然天还在下着大雨,看不大真实,但龙一文依然瞧出那萧阿鲁寿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心知个中原因,不禁计上心来,故意说道:“我的武功高低,岂容你在这里评论?那比武大会之上,我连败多名契丹好手,可是许多人亲眼所见,又能有假?”
司马江遥不知是龙一文诱他多言,依然大放厥词道:“哈哈,多名契丹好手?你莫要在那里大言不惭。他契丹人的功夫,又如何比得上中原武林的功夫精妙?依我看,去参加比武的,大多是些契丹莽夫,说会功夫的,也就是会些花拳绣腿罢了,谈不上是什么高手。力压群雄?哼哼,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也行!”
萧阿鲁寿听着司马江遥的胡言乱语,再也忍受不住,大喝道:“你,很自大!”挥掌向司马江遥打去。
不过那司马江遥的反应极快,一察觉身边有异,立刻晃动身形避开。待他要出掌还击时,却见一顶斗笠向自己飞了过来,便赶忙侧脸避过,但那斗笠边缘还是在他面颊上划了一道血痕。
“哎,可惜。”龙一文摇了摇头。他本想借萧阿鲁寿进攻之机偷袭司马江遥,但由于受了重伤,用力时失了准头,并没能一击得手。
“确实可惜,就差一点儿。”司马江摸着脸上的伤痕,讥讽道。
“锵锵锵,锵锵锵……”突然,不知何处,锣声大作。
龙一文、司马江遥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华谦站在马车之上,卖力地敲着手里一面铜锣。
那洪亮的锣声穿透让人压抑的雨幕,一直传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