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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举着手朝温绍庭呼唤的时候,真有点青春小女人的味道。
很迷人,很诱惑。
温绍庭淡定从容,不慌不忙地推着手推车拐过去,瞥见那人推着车跟了过来,菲薄的唇瓣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他走过去,正好轮到他们结账,陈眠没注意到男人身后那一道身影,温婉的语调带着娇软,随口问了一句温绍庭,“你要的东西拿了吗?”
温绍庭英挺的眉梢轻轻一扬,长臂伸向一旁的货架,微微粗粝的手指滑过货架,然后拿几盒避孕用品递给陈眠,陈眠也没注意看,伸手接过放在收银台上才注意到他买了什么东西。
刹那,她粉嫩的脸蛋布满了红霞,羞红得要滴出血来,刚要抬头,却听见一道熟悉的温柔的声音,“东晋,你怎么了?”
陈眠浑身一僵,抬眸,袁东晋阴沉得要吃人的眼睛,像一只巨兽,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她吞下。
“陈眠。”袁东晋咬牙切齿,“你这是报复我?”
陈眠楞了楞,收回目光,对他视而不见,继续把东西往收银台上放。
袁东晋盯着她,从刚才的羞郝,到见他以后的冷漠,心中那股怒火蹭蹭地冒着,嫉妒的火苗烧的旺盛。
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俊男美女,也有些吃惊,一边扫条形码,一边看着他们。
陈眠目不斜视,等收银员扫完所有的商品,正要从包包里掏出卡付钱,又猛得顿住,转而对温绍庭,微微一笑,“付钱。”
温绍庭不可置否,掏出卡,递给收银员,收银员刷完之后,他转手把单据递给陈眠,“你来签字。”
这一来二去,两人显然是亲密无间到引人眼红,尤其是在后面的袁东晋,看着陈眠温柔笑着,接过了单子刷刷地签上名字,喉咙像是被人扼住。
温绍庭提起一旁的东西,陈眠自然就是牵过温睿的手,三人准备离开,袁东晋却丢下陶思然,大步追上去,一把扣住陈眠的手腕。
力气极大,陈眠微不可察地颦眉。
“陈眠!”
抬眸,对上他瞳眸,那愤怒的眼睛,剧烈的缩起,捏住她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加重,陈眠的心底溢出苦笑。
他总是这样,每一次都是弄疼了她而不自知,在他的眼底,大概只有他自己的情绪和感受才会被放在首位。
温睿看见他凶神恶煞地拉住陈眠,小小的身躯往前一站,小手拽住他的衣服,仰着小脸,黑曜石般的眼睛,澄澈不见一丝污染,小小的气势吸引了袁东晋的目光,“你放开我妈妈!”
妈妈?
袁东晋冷笑,“陈眠,你去到底哪里来的本事,去弄一个野种来气我?”
“啪!”
野种两个字,无疑是激怒了陈眠,她动作比大脑快,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他的俊脸上。
陈眠拉回温睿,将他护在身后,眼眸冷漠凉薄到极致,“袁东晋,闭起你肮脏的嘴,收起你龌龊的思想!我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廉不知耻!”
陈眠一直都是一个懂分寸,知轻重的女人,以往,不管袁东晋再下作,再过分,只要有人在场,她都会收敛自己的脸色和脾气,给足他男人的面子。
她的准则是,不管夫妻之间闹得再难看,想要怎么掐死对方,也必须关起门来打。
而这一次,她在商场里,当着来来往往许多陌生人的面,赏了他一巴掌。
羞怒、难堪,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东晋,你怎么样?”陶思扑过来,面露担忧。
袁东晋一动不动看着陈眠,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松反重,陈眠忍耐着,一声不吭。
温绍庭上前,修长有力的手指,掐着袁东晋的手腕,狠狠用力,强迫着袁东晋松了手,冷漠的眼神淬了寒意,“你捏疼她了。”
袁东晋眉眼深寂阴冷,似警告,又似威胁,“温绍庭,你别忘记她的身份是我老婆,我跟她之间,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外人。
这两个字,对温绍庭丝毫不起作用,但无可否认,他心底浮起一阵冷意,而在一旁的陶思然看着袁东晋盛怒的模样,却是彻底被伤了心。
这个男人,何时曾为一个女人这般不顾场合地闹腾?甚至陈眠掌掴了他,他除了震惊之外,也不见得有多愤怒,而面对温绍庭这个男人时,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布自己的身份和主权。
若果不是因为爱,又怎么会这般恼怒。
陶思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没办法拥有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却也没有得到他的爱!
温绍庭睨着袁东晋,眉宇间凝聚了冷冽的轻蔑,略带不屑的口吻,漫不经心地说道,“袁少爷是不是被宠习惯了,忘记了她已经正式给你送上离婚协议了?”
英俊冷漠的脸上,男人的深眸暗沉沉,菲薄唇微微一扯,凉薄地的字眼句句是抨击,“劝你还是趁早同意离婚,毕竟我儿子等着我娶他妈妈回家,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袁东晋看着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的凛冽地气场,而陈眠乖巧地躲在他的身后,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曾经何时,她也会躲在一个男人的背后,寻求庇护?
然而此时,她就这么做了,没有了以往凛然一切的傲然和毅然,温软恬静的带着一个孩子,站在一个男人的身后,防备地看着他。
心,猝不及防地骤然撕痛。
袁东晋暗而散漫的眸凝着她,良久,蹦出一句:“离婚?做梦!”
站在他身旁的陶思然,终于受不了他这般的执拗,抬手一巴落在他的脸上,“袁东晋!你混蛋!”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陈眠和温绍庭冷漠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出闹剧,袁东晋却浑身发僵。
“还不去追?不担心她出事么?”陈眠的樱唇挑出几分浅弧,温凉的目光似水平静。
袁东晋咬牙,终究是转身选择了去追陶思然。
说不难过,显然是不能。
陈眠看着他纠结犹豫,最后的选择还是陶思然,她的心有些疼,很轻,更多的是冷。
围在一旁看戏的人,全然搞不懂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温绍庭单手提着东西,一手揽过陈眠的肩膀,“走了。”
陈眠本想拒绝,拨开他的手,但抬头看见很多人都在围观着他们,便淡然地牵着温睿的手,一言不发,和他并肩走出了大门。
坐在车上,温睿眨了眨眼睛,“绵绵,刚刚那个叔叔就是和你结婚的人吗?他好凶,你不要他了,不然被他欺负了。”
陈眠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屁孩,你懂什么。”
“谁说我不懂?”温睿皱了皱鼻子,“我不喜欢他!”
陈眠微微一笑,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木木想要看什么电影?”
“妮妮说她妈妈要带她去看《小王子》,绵绵,我们也看这个吧?”
“我没问题,你问下你二爸。”
温睿转过头,“二爸,你觉得怎么样?”
温绍庭其实不喜欢聒噪吵闹,然而温睿从上车开始就跟陈眠叽叽咕咕地说不停,陈眠也不厌其烦地回应着温睿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么一来二去,他不但不觉得烦躁,反而觉得异常的平和。
他淡淡地说:“听你的。”
这一部电影刚上映没多久,很热门,电影院里随处可见家长带着孩子过来观影,温绍庭把温睿举在怀里,排队购票。
陈眠站在他的身侧,低头和远在欧洲的秦桑发微信,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将他们的聊天内容全部看了去。
两人也没有聊什么,不过就是秦桑给她发了一些照片,去滑雪了,高处眺望的雪景十分的壮观美丽。
秦桑问她:“要不要来过来散心?”
陈眠十分干脆利落的拒绝。
她怕冷,那么厚的雪,去了冻成狗,只能窝在屋里取暖,傻子才去。
温绍庭买了票,回头看见陈眠还在聊,淡淡地打断她,“要喝什么?”
陈眠这才抬眸,瞟了一眼,“咖啡。”
“你的身体不能喝咖啡。”
“噢,那就橙汁吧。”其实大冬天,这些玩意都是冷冰冰的,她都不想喝,不过似乎没得选了。
在温睿的强烈要求下,温绍庭买了一份大桶的爆米花,并没有给陈眠买橙汁,吩咐她拿着票等着,然后下了楼。
陈眠带着温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好多年没碰过爆米花了,嘴巴馋得跟温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没过多久,就看见温绍庭的手里拿着一杯喝的回来。
“牛奶,热的。”把杯子递给她,然后霸道的将他们手里的爆米花捞了回来,眉宇微蹙,“你嗓子最近不舒服,不要吃太多。”
显然,这话是针对陈眠,因为陈眠最近有轻微的咳嗽。
陈眠接过牛奶,和温睿对视一眼,顿时觉得温绍庭真是一个管家婆,他管得真宽。
“不让我吃,你买这么多,给温睿自己吃?”陈眠抱怨了一句,看着他的眼神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猫喜欢吃鱼,你倒好,拿着一条鱼让猫负责看,不让它吃,这不是生生的折磨么?
变态。
这是继小气、面瘫以后,他给她的再一个感觉。
然而,陈眠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他这样的态度和行为,隐隐的,心中觉得有雀跃和感动,甚至,有一丝丝奇异的情愫萦绕缠绵,绵延不绝。
——
陶思然被袁东晋送回公寓以后就躲进了房间,把门给反锁了,任凭袁东晋如何哄劝,就是不开门。
袁东晋烦躁挫败,只好转身进了书房,杵在窗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整个书房都是尼古丁的味道。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从站着改为坐着,看着远处的晴空万里,回想起许许多多的事情,心中有了决定。
保姆做好晚饭,敲了书房的门,“先生,可以吃饭了,但是太太还是不肯出来。”
袁东晋拿起备用钥匙,“你去布菜,我马上带她下去。”
保姆应了声好,又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先生,太太怀孕了,难免会多想,你多哄一下她就好了。”
袁东晋一怔,点了点头,转身用钥匙把门打开,里面是一片黑暗冷寂,他伸手打开灯,明亮的光线瞬间充盈房间,他看见陶思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踱步至床边,女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看来是哭得累了睡着了,他在床畔坐下来,伸手将她脸颊上的头发拨开,神色很平静。
“思然。”他幽暗的瞳眸锁住她的脸,“我安排你出国吧。”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陶思然,藏在被子下的身躯微微一震,蓦地掀开眼皮,红着眼眶,微微颤着唇,“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东晋顿了好一会,卧室里寂静得仿佛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一声回应,陶思然一颗心被扼住,呼吸不顺畅。
他的英俊的五官倒映在她的眸里,那一双深沉似海的眼睛,再也不如从前的少年那般焦躁不安,那黝黑的尽头,藏匿着许多她无法触碰的秘密,那是一种全然的陌生和抗拒,她的心,在他开口之前,一沉再沉。
他掀眸看着她的脸,声线温和低沉,“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可以安心生下孩子。你父母这边,我也会帮你安排好,不用担心。”
“所以……”陶思然的眼眶不知不觉慢慢地浮现一层红色,尔后,一行行的眼泪默默地掉落,“你这是要将我谴走?”
袁东晋也并不好受,陶思然这般安静哭泣的模样,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从来不会哭的陈眠,可那个从不掉眼泪的女人,才更让他揪心,心疼她的固执和倔犟。
时至今日,看着她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寻求庇护和安慰,他才惊觉自己无法接受她成为别人的人,虽然发现得晚了一些,但是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思然,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还能怎么办?
他竟然说对不起,恐慌如黑洞,迅速地侵蚀着她。
“你是不是……”陶思然被子底下的手,悄悄地握成拳,指甲一点一点没入掌心,干燥的掌心沁出一种浓稠的腻感,她哽咽着,颤抖着,用力的调整自己微微急促的呼吸,问出了那一句她一直不敢去问的话,“爱上她了?”
她看着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苦和狼狈,心痛到无法呼吸,钻心的疼,像无数跟针同时扎进去,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引起一阵痉挛。
袁东晋的眼眸一阵骤缩,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底是只有满满的愧疚和自责。
他缓缓地,清清楚楚地,从喉咙里溢出一个字,“是。”
原来除了一见钟情,还有日久生情。
她早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进驻他的心底,占据了最重要的那一个位置。
“思然,对不起,我不能失去她,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