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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不让她来咱们家,我就不是你好额娘了?”
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可是看着之前跟自己大小声一双儿女,因着月这一番故作姿态话而轻易调转了阵营,且还因此‘不计前嫌’亲近起自己这‘残酷无情’额娘,雁姬却是不但没有半点宽慰,反而只觉得心凉至极,同时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对自己生出了质疑……难道这就是自己投注了十几年心血,且将他们前方道路数安排周全儿女?
“额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雁姬淡淡避开珞林热情,神情很是有些清冷,“格格不经皇命私自出宫,我虽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想必这会儿宫里宫外也应该闹腾开了……你说,我敢担下这样罪名这当口儿上留下她么?”
“什么?”
珞林没有注意到自家额娘对自己冷淡,反而是被这话儿给吓了一跳,毕竟虽然一直雁姬保护之下,从小到大都鲜少用得着她去拿什么主意,甚至可以说是不知世事,可是她却也到底不傻,知道这事关重大,一时之间,便也没了主意,只能下意识看向自家哥哥,寄希望对方能够拿个主意——
“可是……”骥远倒也没让自家小妹失望,接受到珞林眼神便连忙挺身而上,“可是格格既然情愿放着那天家富贵不要,都要一门心思出了宫找咱们,说不得便是遭了什么了不得大事,我们总不能,总不能就这样让格格回宫去吧?”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看着珞林还算没彻底昏了头模样儿,雁姬心中本来还稍稍有些欣慰,可她却没想到自己想来看重儿子会说出这样一番与他阿玛大同小异话,直往她伤口上再加了一把盐——
“若是宫中有令让咱们抚孤,那格格留这儿自然是情理之中,但若是没得半点旨意,我们凭哪一点去干预皇宫天家之事?甭说如今我们还压根闹不明白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就是知晓了头尾,也决计不能够私自做什么决定,否则一个没折腾好不就得背上个知情不报,其心可诛罪名?”
“额娘你怎么能这样说?!”
比起珞林虽然对月有些好感,却到底不怎么深刻而言,骥远心思则显然要多上一些,雁姬虽然对他们兄妹俩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可是对于儿子严教女儿娇养道理却是分得分明,如此之下,骥远自然是对于人事不知半点,加上身为男子总是免不了有些怜香惜玉情怀,看到面前这不但没得半点架子,还很是有些楚楚可怜,柔柔弱弱月,心中便是不由得一动,听到自家额娘语中所带冷意,脑子一热就忍不住反驳了起来——
“是,我们是干预不到那天家事儿,也猜不透宫里主子心思,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眼下里我看到是格格这样一个弱女子,放着富贵不要,非要来咱们这儿来,于情于理,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你……”
“而且,若是照您这样说,早先甘珠也是温布哈家人,温布哈夫人要她殉葬亦是他们温布哈家事,您当初又为何要插手呢?而当初你没有坐视不理,怎么到这皇家之事你竟就变得这样贪生怕死了呢?”
“我贪生怕死?温布哈夫人令甘珠本就有悖世祖圣训,处处不合规制,于公于私我皆是有话可说,可她呢?她身为皇家宗室格格,被施恩抚于宫中,本就是天大荣耀,而这份荣耀,她是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要,我们作为外臣,作为奴才,凭什么去干预?凭哪一点去干预?”
“额娘,您,您……我以前那个满心正义额娘去哪里了?”
“我满心满眼为你打算,为你将一切安排得善美,只怕你受了半点委屈,到头来竟是得了你这样一句话……我以前那个聪明听话儿子又去哪里了?”
雁姬以为先前这一茬连着一茬儿打击之下,自己再也不会为了这摊子而再有半分波澜,可是看着自己从小拉扯大儿子,眼下里竟是为着这个才见到一面外人调转枪头,对自己发起难来,她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护着她,甘愿冒着大不违,赔上身家性命也要留着她,我也不想再与你们多费口舌……”满身疲惫挥了挥手,抬眼看向努达海,“现下,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将这位格格送回宫,从此再不往来,各过各日子,各走各路,即便你对我再埋怨,你我二人再无情分,我也仍是能顾念这几十年来情分,顾念着为母之责再操持下去,要么,你就现下立即休了我,从今往后,你是生是死是喜是哀与我没有半点干系,你要月也好旧月也罢,我都不会再干预半分!”
“雁姬……”
“额娘……”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真当我死了么?”
听到先是那位鼎鼎大名月格格来了,后又是自家儿子回来了,将主屋里头闹得动静一声大过一声,老夫人自然是坐不住了,可紧赶慢赶刚走到屋门口,竟是只听到雁姬所说‘休妻’二字,只将她震得脑子一晕——
“雁姬你想要做什么,有什么话难道不能好好说?怎么居然闹到了这个地步上?”
“额娘,我……”
即便雁姬心侍奉了她二十年,可是对比儿媳妇起来,老夫人自然是为心疼儿子,心底里也不由得对雁姬生出了埋怨,压根懒得听她话,直接打了个正断——
“怎么说努达海也是你夫婿,以天为朝,以地为纲,你女诫女则都读到哪里去了?”
“您便是老夫人吧?”月看着眼下里越闹越大,怕自己就是留下来了以后也少不得落上埋怨,连忙起身而上,“您千万别怪雁姬,她也是为着我事才……”
“天哪,您便是格格吧?老身给格格请安……”
“您千万别对我这样多礼,我对努达海充满了感恩,对于这个家充满了憧憬,这个家里每一个人对于我来说就如同亲人一般……”月端着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连忙扶起了老夫人,“难道亲人之间还用得着这些个俗礼么?”
“不愧是格格,行事谈吐果然不凡!”
“老夫人谬赞了,是我不该冒昧造反,竟是惹得你们这样为我大动肝火,闹得十分不愉,我心里真是,真是内疚极了!”
“这关您什么事?说到底还是我儿媳妇不懂事……”老夫人将目光转向雁姬,脸色一垮,“还不过来给格格赔个不是!”
“赔不是?”
看着先是与自己‘夫妻情深’了二十年努达海抛却了所有家庭责任,再是自己膝下一双儿女也为着这么个外人直说自己残酷无情,后又得了一直说着将自己视为亲生女儿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发难,雁姬很想笑,她也确实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不知道对于一个不忠不孝,于热孝其间就敢不诚心供奉双亲,反而没皮没脸说着什么情啊爱啊,后是冒着大不违私自出宫格格,我有什么好去赔不是。”
“你……”
“额娘……”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对于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失望绝望儿女,雁姬也再没了先前耐性,一眼将屋中人或愤怒或不甘或得意表情收眼底后,直接抛出一句——
“既然我所说你们皆是不听,努达海又拿不出个主意,老夫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么便干脆上报宫中,让宫里头主子来做主吧……反正你们一个比一个自觉有理,宫里头主子也理所应当该理解你们不是?”</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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