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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要不就不可能照顾全家一路活到现在。既然如此,倒不如停下来,不再奔波。悄悄地收拾着家当,准备逃亡路上的生活必须品,偷藏了几匹牛、羊,特意挑了好配种的,马上开春了,草一长,牛羊一繁衍,那就又可以致富了。草原上野生的动物随着开春也会越来越多,猎一点儿,壮大自家的食谱,一家子都能活下来了。再一路南下,天气会越来越暖和,再折往西一点,就能回到哈蜜,台吉、王爷们都喜欢有人投靠的。

    他记得的,他有两个熟人之前就是这么溜的。他发现了,装成没看见,如果照着原路返回,走得快一点,他们就能遇上了。三家一合并,队伍就更大了,生活也更有保障。主意打定,带着全家跑路。

    葛尔丹的逃亡队伍里,就又少了一家子。

    开始两天还是顺利的,没有了追兵,他们可以自行决定行程与速度。不在大队里,他的妻子可以不去伺候更高等级的贵妇们,更有精力照老人和孩子,经过休整,好过了很多。

    今天却下雨了。

    天很冷,雨又凉,大人能熬,小孩儿可不行!儿子已经在咳嗽了,女儿也冷得发抖。眼看天也晴了,记得往南不远还有个湖,旁边有树木,倒能拣柴。于是拿出不多的一点干柴,烧点热水。这年头没有路灯,没有种种霓虹,尤其是在草原上,天一黑,月亮再不强的时候,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远远的一点亮光也很吸引人。

    不远处的路痴们瞬间振作了!

    ——————————————————————————————————————————

    百多里外,中军大账,石文英在费扬古右手边的马扎上坐下了。两人都黑着脸,听着回报说,今天探路的人都没回来。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石文英在心里碎碎念,[我来了这里看到那个小子就该立马回京,即使不回京,大将军派这个不靠谱的东西去侦查的时候我也该拦着的。即使不拦着,也不该为他打听消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小王八蛋到底TMD去哪了啊!我可怎么跟我家哥哥嫂子交待?]

    费扬古这里,因为去年没有生擒葛尔丹的关系,这一回也要了这一遗憾。但是,他是个谨慎的人,是以从驻扎地听闻葛尔丹一路往西北逃窜,他也没有火速追赶。而是一面派出侦骑,一面行军。

    反正葛尔丹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他的部族一直在减员,他的老窝被亲侄子抄了。他家小弟已经反水,突出代表就是哈密回部。他的后路也都让康熙皇帝给堵死了,西藏他的同学那里,已经自顾不暇了、青海和硕特诸台吉,也不敢收留他。他只能向西北,穿过科布多,继续往西逃窜。

    费扬古闭着眼睛都能约摸猜出葛尔丹大致的进军路线,之所以派出斥侯,更多的是打探水源、何处适合扎营。从去年冬天,他就抓了不少掉队的家伙,这足以证明他判断的路线是正确的。

    磨也磨死他了!旗丁人数还是少的,昭莫多一战又死了上千号人,葛尔丹消耗不起,旗人也消耗不起。不如这样拖着。跟在葛尔丹的后面拣拣漏网之鱼也不错。宁愿多费点军用物资,也不能多死人,这是原则。

    他让这些来镀金的家伙去探路,还真有庆德分析的那个意思。既然不打算大打,那就让他们也拣点便宜。这些人本身倒没什么,但是背后的家族都不是善茬呢。

    没想到,还真是出了岔子!

    “派出去的人找到踪迹了么?”费扬古终于发话了。

    亲兵苦着一张脸:“下了一场雨……”痕迹都冲没了,找个屁踪迹啊!

    石文英坐不住了,但是他是高层将领,必须稳重。他的心情随着天色一起越来越灰暗。天黑了,生存难度加大、搜救难度加大,再派人去找,说不定连找的人都折了,折不起啊。石文英的呼吸开始沉重了,费扬古的眼睛也瞪大了,那是皇帝派来锻炼的人啊。

    石文英还勉为其难地自我安慰:“他们带着向导呢,不会不认得道儿的……”你猜错了,他们迷路了。

    费扬古要考虑的东西更多,大脑高速运转着,如果不是迷路,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几队往不同方向去的人马同时失踪?难道?葛尔丹没有那么弱?之前的败退都是假相?他……其实是设了个圈套让大家钻?费扬古一个哆嗦:“传令下去,巡营的人加派一倍,马要喂好、人不卸甲,都TMD给老子枕着刀枪睡觉!”

    石文英的脸刷地白了,经费扬古这一道命令提醒,他也想到了这个可怕的猜测。如果……庆德他们是被人有计划地摸了岗……那大军都要完蛋啊!

    大军停住了,精神紧张地等到了天明。没事儿!

    再派出人去四下打探,这一回,都不敢太分散,每一方向派了几十个人,也不敢跑得太远,结果当然是……无果。众人苦思冥想,总不可能是庆德他们当逃兵了吧?完全没必要啊。

    他们到底怎么了呢?

    ——————————————————————————————————————————

    庆德同学正在亢奋地接受大家的称赞:“你小子行啊!”七手八脚狠捶他的背。

    “你这狗头,运气不坏。”

    “傻人有傻福。”

    庆德终于活过来了:“好说好说,咱们还是问问他们吧。”大家会蒙语的不少,庆德本人就会。据向导说,这家人的打扮倒是挺像漠西那边儿的。一问,正是,所以大家噪动了,先互相道喜。这也是斩获么。

    亢奋平复了,男主人先与他们接触,声称自己是要去投靠组织的,先定个基调,往后日子好过点儿。正因为如此,他对庆德他们的问话就非常配合。“博硕克图汗病重,走不快,两天前在北边不远的湖边驻扎的。”

    葛尔丹不愧是让康熙头疼了多少年的角色,即使他现在已经病重,依旧不改其狡猾本色。在费扬古已经猜到他大致逃亡方向的时候,硬是踩着人的心理盲点,跑出一条活路来。

    庆德乍舌:“我先前道他必在南边的这个湖边驻扎的,北边那个湖,往西没有大河,他没有水源,必是不会走的。大将军怕也这样想的,交待咱们探路的时候,也没叫折往北,不想他居然真的走了。”

    费扬古道:“要不是咱们迷了路……”啪啪啪啪,这么丢脸的事情你也敢随便说?一人赏他一巴掌,打断话头。

    庆德郑重地总结:“所以,是老天爷要灭他啊!才下了这场雨,给咱们指明了道路,才能回报大将军,才能生擒葛尔丹,才能为君解忧。这是因为咱们的万岁爷是圣天子,自有神明庇佑啊!”

    一群人郑重点头,表示同意,并且认真记下,刚才这个就算是官方说法了。

    侍卫甲清清嗓子,看着人家男主人——哦,他叫哈丹巴特尔——已经看傻眼了,连忙问:“还有旁的事么?葛尔丹身边儿还有谁?”

    哈丹巴特尔道:“有丹拉济,他与博硕克图汗的女儿关系不好……”据说,葛尔丹的女儿钟齐海也在军中,好像还挺有威信的一个女人。哈丹巴特尔什么都说了,葛尔丹说了,虽然没有河流,可再往北还有第三个湖泊可以补充淡水,从那里再往西,就能绕开很大一部分追兵也能离那个想要他命的侄子远一点,从容前进,以图东山再起。最后连勒勒车上的破洞都交待了,那是清军拿大炮破驼城的时候被打破的,幸好没伤到人。

    听说葛尔丹就在前面不远,他们快马不用两天就能赶上——因为葛尔丹病重跑得慢。大家都兴奋了。可是,眼前这一家子怎么办?要是菜鸟们心狠手辣兼白痴一点,杀了他们灭口,省得累赘,然后挥刀直扑葛尔丹大营……到此为止,那样他们就可以去殉国了。

    商量了一下,由费扬古小朋友(为区别大将军费扬古),押着,哦,是护送他们这一家子功臣去大营通风报信兼请援兵。剩下的人,继续往前,找到葛尔丹,一直跟着。

    终于TMD立功了,要不是咱们路痴,呃,错了,是得老天爷喜欢,葛尔丹就溜了。分好工,干劲十足地分头行动了。

    庆德留了个心眼儿,一看这家子还有几条毡毯,想想自己等人还要追击,晚上睡草地可是个要命的活儿。再一看,俩孩子好像有点病了?想了一想,临走的时候无耻地把人家毡子都给征用了。同行的同志们马上开窍了,差点没把人家车上蒙的都给拆下来了。

    庆德很大爷地指挥着小弟搬人家的家当,然后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包药来:“我也不白拿你们的,这是上好的成药,我妹子给我的,给你孩子吃吧,这地界儿生病不是闹着玩的。”最后,终于,大家良心发现了,给人家孩子留了两条毡子,又摸出身上的值钱玩艺儿做抵押。

    哈丹巴特尔本来都想拼命,看他们居然识相地拿了药和钱作抵押,才没暴走。

    ——————————————————————————————————————————

    老牛拉破车,走得十分慢,还有妇孺,既然是去邀功的,活人越多越好。为了费扬古小朋友终于知道为什么葛尔丹会走得这样慢了,带了这么一帮子的家眷,能跑得快了才怪!

    也就是他们大军跑岔了道,没想到葛尔丹会绕一大圈儿,不然……不用半个月,也叫他们追上了。[1]

    来的时候只跑了不到一整天的路,拖着这一家子的人,他们走了两天半!这两天的功夫,足够石文英自责得头发白了一半儿,也足够费扬古写请罪折子到御前了——皇上,不好意思,我把您派来的人给弄蒸发了四分之一。

    康熙一看,先问:“石文炳与富达礼还在御前否?没派出去吧?”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松了一口气。马上写信回去给太子:“庆德生死未卜,华善已老,不可惊之。太子妃那里,徐徐告诉她,亦不可使之悲伤过度。西内花快开了,可带她去散一散心。再叫她劝一劝老人家。”

    写好了信,发走了。康熙呆了一阵儿,忆起当初那个说“奴才和奴才哥哥都有儿子”的好孩子,心里颇不是滋味,鼻子还酸了一阵儿。真是惋惜啊!怎么跟石文炳开这个口呢?人是朕派走的啊!

    康熙还没想好对策,那边太子收到了信,脸都绿了。他老婆对庆德感情很深,忙前忙后给庆德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儿,这下坏大了。转过脸回到家里,他老婆正在念叨:“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样了,汗阿玛上回来信说,皮袄赏给他们了,不知道合身不合身。许久不见了,不知道尺寸变了没有。”

    胤礽嘴巴里的唾液都是酸的,艰难地开了口:“应该合身吧……”

    太子殿下不会安慰人啊,想了想,只好从准噶尔开始讲起,希望讲一讲葛尔丹是狡猾的,二舅子折了,虽然很伤心,但……也不是太不正常的事情。

    淑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胤礽讲古还是很开心的。她见胤礽划拉出地图,才知道,葛尔丹虽是蒙古人,却是漠西蒙古,与她记忆里的印象差得十万八千里。她以前一直以为,即使是漠西蒙古,也该在后世内蒙、外蒙的范围内,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葛尔丹是个牛叉的家伙,他治上的准噶尔汗国,其实是有后世的新疆全境还延伸到西亚,前一阵子把内蒙、外蒙都圈了,但是不幸‘遇到汗阿玛天纵英明’才大败的。在此之前,准噶尔从无败绩,打得沙俄的哥萨克骑兵吐血的就是他们的。[2]

    哦!所以他才敢跟康熙叫板,绝对有这个信心啊!

    一看淑嘉那种又多懂了一点知识而满足的脸,胤礽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样平静、这样安详,真不忍打碎。

    唉,再等等吧,等儿子会说话了,叫一声额娘,那时候再说,大概齐能用儿子来哄老婆吧?弘旦小朋友,被他爹拿来卖萌给他爷爷之后,又被同一个人拿来安慰老婆。真是……多功能!

    ————————————————————————————————

    事实证明吧,跟庆德这家伙玩伤感,暂时还是玩不起来的,你最后只能落个哭笑不得。

    费扬古一拍桌案:“什么?回来了几个?!!!叫他过来!”

    费扬古小朋友上前先报名:“属下费扬古……”以前费扬古小朋友都是与大伙一同受召见的,倒不显眼,现在独他一个。两边亲兵快崩溃了,费扬古审费扬古啊。很难说,出这个主意的庆德同学,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眼儿。

    费扬古小朋友不用人问,兴奋地说:“大将军,咱们快找到葛尔丹了!”

    “快”找到葛尔丹了?

    费扬古小朋友按照滑头庆德编的台词说:“咱们看天色还早,多走了几里地,遇到了雨,大雨中失了方向,雨停了天也黑了,看到火光,就追过去了。我先押着他们回来回报大将军,他们几个接着往前探路。”这个说法,后半截基本属实。

    四周与会将领一直嘀咕,咱记得你是负责往东南查看的啊,你怎么跟那几个方向不同的人凑巧迷路就会合上了的?

    不过,葛尔丹最重要,哪怕你说是外星人把你们劫到一块儿的呢!只要告诉咱们贼头子在哪儿,让大家立功就行!

    费扬古摊开地图,让费扬古小朋友比划一下。小朋友马上苦瓜脸了,他不大认得道儿,回来还是向导领路来的,琢磨着:“大约是向北,这儿有一湖,前两天,葛尔丹可能就是这儿的,不过他病重了,走不快。”

    费扬古看着地图良久,葛尔丹果然狡猾,险些又让他跑了。这回再放跑了他,设若不死,日后又是一场恶战。费扬古果断地邀大家去再审一个那个哈丹巴特尔,石文英步履轻盈,太好了,这下能够交待了。

    确认了情况之后,费扬古果断决定,弃掉笨重的东西,携十日干粮,急行军!后继的补给,让后边慢慢送,他点兵,亲率了五千骑兵,日夜兼程。哦,由于不知道成败,所以,折子先不写了,那啥,皇上您就先鼻子酸几下吧。

    奴才抓到了葛尔丹,连同您那几个‘失而复得’的才俊,一起让您高兴一下。

    [1]不知道是不是费扬古追错了路,但是历史上葛尔丹到死都没被抓到。

    [2]这也是真的。准噶尔汗国很牛叉,现在新疆还有个地方叫准噶尔盆地,不知是地以人得名还是人以地得名了。

    ————————————————————————————————

    庆德他们一群菜鸟,摸爬滚打,靠着向导,追了三天才追上人家大队。兴奋得要死,还得克制住,他们几十个人,人家上千号人……完全打不过!

    当你饿了三天,面对大餐,有人告诉你不能吃:“有毒嗳。”

    这种感觉,足以让人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比个中指出来。

    最要命的是,大军还没到!他们为了紧盯,还TMD不能开火,啃的是硬干粮。这点干粮也快啃完了。幸亏我机灵,庆德拍拍胸口,是他号称大家有猎到野羊就吃那个的,野地里还能生火烧烤。离大营近了,为了不被发现,就得注意隐藏。

    数人头,真的很少。中间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造孽哦,这么小就要……

    又跟了两天,发现他们跑得真是很慢。也就是葛尔丹算得准,躲开了费扬古,要是同一条道,一准被活捉。叼着根杂草,庆德百无聊赖地想。TMD,又要露天睡了!真TMD冷,春大胖子比较暖和,今天跟他搭伙儿睡吧。

    表想歪,拿两个人的油衣铺地上,一个人的毡毯铺着、另一个的盖着,只有这样才能御寒。这是高级军官的待遇,小兵们都只能两人搭伙,盖自己的衣服。

    等啊等……终于、终于、终于等来了亲人!

    庆德热泪盈眶,叔嗳,您要再不来,侄儿快熬不下去,想投了葛尔丹混口热水喝,等你们来了再反水了。

    这一仗比较没有悬念。

    费扬古带了一大队人马,人衔枚、马裹蹄(这一项真没什么大作用,几千匹马一起出动,声音绝对会有的),急行军,三天后,先期部队与庆德接触上了。

    石文英带着两百人,揪着侄子回去了。庆德见了费扬古,没被问是怎么发现葛尔丹踪迹的,只是问:“葛尔丹在哪里?”

    “前边儿,二十里,等会儿他们升火,您都能看着烟儿!”想讨口热水喝,发现……来的是奔袭部队,也是带干粮的主儿。

    费扬古看看庆德:“你精神还好。”

    庆德险些痛哭流涕了,这两天,天天趴草地上,葛尔丹走得慢,睡一觉再追都能赶得上。休息得他想死啊!

    费扬古命令,全员下马休整:“再派斥侯,不要惊动了葛尔丹,等他们饮烟一熄……”

    断头饭都不让人家吃好,谁说这个大将军厚道来的?

    “你们还能骑马举刀么?”问庆德等有功之滑头。

    “能!”答得干脆。

    “你们先导先行。”

    谁说大将军不厚道来的?相当厚道!庆德们的手在颤抖,其余人等也不好意思反对,毕竟,葛尔丹是人家发现的,而大军……追岔了路。

    ——————————————————————————————————————————

    葛尔丹营里,哀鸿遍野。

    葛尔丹本人已经病骨支离了,虽然只是中途停下来吃饭休息,作为头头,他的一应待遇还是很高的,帐篷也搭了起来。帐篷里,丹拉济在饭前还抓紧时间游说:“博硕克图汗,咱们回哈密吧,那里是咱们的家,多少人盼着您回家!策旺阿拉布坦虽然占据了它,族人的心还是向着您的。”

    纯粹胡扯!人家策旺阿拉布坦虽然小了一辈儿,却是葛尔丹他哥僧格(即上任汗王)的长子,比杀侄子的葛尔丹更得人同情一点。

    一旁的葛尔丹之女钟齐海不乐意了。这是个少妇,二、三十岁的年纪,一路行来,并未使她的肤色变暗多少。白晰高挑的样子,依稀是个美人。一身锦衣,已经因奔波显得有些旧了,却依旧整洁。唔,行李在逃亡过程中丢了不少,替换的衣服少了,总是穿那么几件,很容易旧来的。

    穿着旧衣服,那也是个女强人:“阿爸,何必这么辛苦。那个皇帝去年不是派人来劝降的么?您就答应了又怎么样?那些个皇帝,都好名声、好面子,你暂时降了,他得安置您,给牛羊、给粮食,把部族的人都安排得妥妥。您正可让他帮您打败堂兄,他们皇帝都爱干这个事儿,借一个人去打另一个人。咱们心里明白,也借他一用,到时候,回了准噶尔,那是咱们的地方,即时翻脸,他们又能怎么样?”

    “您去年就开始说这个话,博硕克图汗当时就没答应!博硕克图汗怎么能受这样的屈辱。”

    这样的争吵一天好几回,还按着点儿来,简直可以给他佐饭下药了,葛尔丹心中烦燥:“让我静一会儿,你们都出去。”

    两人互瞪,不甘心地各回营帐休息了。

    吃饭了……上路了……

    大家都在吃饭,是除了睡觉之外最放松的时刻了。一堆堆地围在一起,集中注意力多吃一点,吃的也越来越少了……

    不选夜晚,是怕葛尔丹趁黑、乱逃遁,白天看得清楚。同时,费扬古还指派手下,四面兜截。

    钟齐海、丹拉济的营帐远些,听到响动、派人打听的时候,庆德同学已经冲到葛尔丹大帐前了。不管什么时候,领导人住的地方总是最好的,目标……也是最明显的、最好找的。

    所以说,做人要低调,逃亡更要低调啊!

    钟齐海、丹拉济清点人头的时候,庆德正在砍杀中。葛尔丹的护卫,即使没吃饭,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庆德一挥手:“你们先顶上,我去后面转转。”

    不信葛尔丹这么狡猾不会从帐后划个口子跑掉。

    猜错了。

    人家连投降都不愿意的主儿,狡猾是性情,不屈是品格啊!葛尔丹从前门出来了!前门一齐发喊。

    庆德在帐后等了两分钟,听见前头越来越热闹,依稀仿佛是在喊:“抓住他!”

    我X!

    庆德一抬手,他把人家葛尔丹的帐篷划拉了个大口子。跳进去,还险些撞到床,抬头正好看到个老头儿掣着钢刀,背对着他,身上的衣服很值钱的样子。

    三下五除二,土匪庆德把这个肉票老头儿从背后打晕了……

    前边儿护卫在和土匪拼命,还不知道土匪的同伙已经在后面把肉票捆结实了,钢刀架在肉票脖子上:“都TMD给老子停手!不对,错了,这回说蒙语,重来一回啊——都TMD给老子停手!”

    世界,清静了。

    ——————————————————————————————————————————

    丹拉济很识时务,听说葛尔丹被抓,他带人跑了,正遇到因为被派来拾漏这份不大美妙差使的清军。愤怒之下,本人被杀、属下被俘。咦?也是份大功劳哦!高兴取代了愤怒,提头表功去也。

    钟齐海父女连心,很识时务地带着收拢的千把人跟费扬古兼谈条件:“我早劝父亲从善,但是丹拉济这个小人怂恿父亲西归。现在我这里亦有上千勇士(其实是老弱病残全加起来),拼死一搏,大将军也是为难。不如各退一步,我父女得一条活路,大将军得圆满功劳,如何?”

    费扬古谨慎地道:“此事须得圣裁,汝父冒犯天威,万岁以上天有好生之德,屡次派人劝降,汝父皆不悔悟。我须做不得主。只是如今,我能保你部族平安到见驾。如何?”底下的狗腿们很配合地鼓噪。

    钟齐海心中轻蔑一笑,你们皇帝果然是死要面子。我降就降,不合适就跑。先躲过这一劫再说:“好!我听你的,叫他们停手。但是……我父亲重病在身,你不可侮辱了他。”

    废话,抓活的才显能耐呢,要个死的就次一头了。

    费扬古一点头:“好。传令下去,不可伤了博硕克图汗性命。”希望还来得及,眼色示意大家准备,如果葛尔丹已经被砍死了,这个女人想翻脸,大家就抄家伙上。

    钟齐海下令,族人围绕在她周围,不要轻举妄动。费扬古一偏头,将领四出,控制局面。钟齐海周围的武士把手里的刀箭撞击出声音,表示反对。此时,被派出去的人也拎着丹拉济的脑袋来了。钟齐海心中抹汗,还好,我比较聪明。又轻蔑地一看丹拉济的人头:你个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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