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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了一声,目光幽深若深潭秋水,静静看了许七郎两眼,说,“你说说看。”
吏部尚书李大人曾经对他说过,他小儿子曾经烟花之地见到季衡和许七郎,许七郎说对季衡有爱慕之情。
皇帝因此心里憋闷了好几天,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因为他看出来了,季衡对许七郎并无爱慕之情。
但他到底是嫉妒羡慕过许七郎——许七郎能够说出自己心意,且作为季衡表哥,和他住同一座府里,能够日日相见。
现看许七郎,许七郎是个长相俊朗里带着些风流相少年,一双眼睛里透着单纯,说话做事也是稳妥周到。
皇帝是居高临下看他,因为许七郎不过是一介草民,他作为一国之帝王,却是不好和他争风吃醋,而且他也觉得不值得,因为季衡虽然拒绝了自己,但是也同样拒绝了许七郎,许七郎是事事都听从季衡,而季衡却是要听从自己。
许七郎不知道皇帝想些什么,只是目光又书案上摆着那几张书画上看了看,然后才答道,“衡弟一向少言寡语,且总喜欢将一切憋心里,难过伤心从不会哭泣,生气愤懑也不会对人发怒,开心高兴也不会笑闹面上,对人关怀爱护,只会默默付出,不会多说一句示关怀于人,甚至像是没有爱好,华服美物,他也并不爱,即使再喜欢吃东西,也都能够做到浅尝辄止……如此克制着自己,似乎除了他自身,一切都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皆是不让他上心。但是,他总归是个人,并不能完全没有心绪,总得有个发泄渠道,所以,有空闲或者心里有事时候,他都喜欢写写画画,将那些心绪都写画了纸上,然后再付之一炬,恐怕他也就觉得当时心情都随火光而逝了,他可以做回他想要样子了。”
皇帝愣了一下,又盯着那“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看。
他想自己倒确是没有许七郎明白季衡。
许七郎又说,“衡弟对皇上您十分敬重,且说士为知己者死。衡弟一向活得累且苦,前阵子身子又十分不好,好些次要晕倒,一直吃药也没有太多作用。家里都为他担心,他却要来安慰众人自己无事,强作精神。加之京里说他话实不好听,他嘴上不说,心里是好强,定然是难受。皇上,若是衡弟哪里冲撞了您,恳求您看他年纪尚小就殚精竭力份上,恕了他罪。”
皇帝坐到书案后面椅子里去,还是盯着季衡写字看,一时没有答话。
许七郎躬身站那里,也不敢再说话。
季衡被抱琴找到坐进马车往回赶,抱琴就说,“是皇上来了。”
抱琴心里也是自有猜测,季衡宫里住了一晚就受了伤,而且季衡并不和皇帝告退就出了宫,都说明季衡和皇帝之间关系出了变化,这下皇帝找来了,就很有深意。
季衡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回到府里,季衡就径直回了自己住处,院子门口和院子里面,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样子,全是皇帝身边贴身近卫,跟皇帝身边太监是一个叫汪含青,已经有三四十岁了,据说是以前皇帝生母易贵人身边伺候过。
皇帝提拔了他上来,其实是有意告诉太后,他没有忘记生母之仇。
其实季衡并不支持皇帝这么直面和太后对上,但是皇帝自有想法,季衡话,皇帝那里所起作用,也皆是看皇帝自己斟酌罢了。
季衡对汪含青问了一声好,汪含青因为是易贵人当年身边老人了,又是历经千辛万苦才逃过了太后迫害活到了如今,而且还爬上来成了皇帝身边贵,自然是很不一般。
他却不是像柳升和张和生一样看着季衡和皇帝之间成长和感情,所以,对季衡,他是面上只是过得去,心里却对他很有些看法。
皇帝带汪含青来季府,季衡心里已经明白了些什么,知道和皇帝之间芥蒂确是结下了。
汪含青对季衡说,“皇上已到多时了。”
便有着责怪季衡之意。
季衡不是很喜欢汪含青,因汪含青是个老人精,但他也是丝毫不显,而且觉得皇帝要是能够稳稳拿捏住这种人给做事,那也是十分不错。
季衡告了两句罪,就说,“那有劳汪公公进去通报一下,说季衡回来了。”
汪公公进去通报了,刚通报完,就被皇帝埋怨了一句,“这是君卿家里,怎么他要进来还要通报了。真是……”
皇帝亲自起身到门口接季衡,汪公公心里倒是起了些波澜,多看了恭敬垂首站一边许七郎两眼,皇帝出宫时候是带着气闷和怒气,汪含青以为皇帝必定要疏远和芥蒂季衡了,没想到许七郎和皇帝书房里说了一阵子,皇帝就又对季衡变得和蔼急切起来了。
皇帝门口拉住了季衡,把他拉进了房里,说,“这是你家,你还通报什么,自己进来不就是了。”
季衡面色柔和地柔声说,“皇上,微臣哪里敢如此僭越。”
他还没有到变声时候,放柔声音,声音就是柔而软,男女莫辨,皇帝听得心里又颤了颤,说,“别和朕说这些虚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