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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笑了:“就是这个理儿。”玉姐道:“娘也说她说理,怎地性子又急来,大寒天跑这一趟,白叫我担心一回。”秀英道:“还有哩,说个甚中宫不阔绰……”玉姐心里有数儿,这原话必不是这般好听,许还要说她穷酸小家子气。朵儿忽地开口了:“娘娘那是会过日子,好过她们犯了傻气好拿银子扔水里还听不着一声响儿。难怪儿孙都过得精穷。”
秀英道:“你甚时候学得这般伶俐嘴儿?”朵儿一张脸儿涨得通红,又说不出话来了。玉姐道:“她也就好为我说两句儿,旁时候,针都扎不出个响儿哩。怪心疼人。”秀英道:“你再说,她脸儿都红了。”
玉姐便不拿朵儿打趣儿,道:“并不是甚大事,娘怎急成这样?”秀英道:“官家才登基不久哩,前头事又多,再有一干长舌妇拿着娘娘来嚼舌头,怎能算得小事?夫妻一体,不定甚时候说到官家身处哩。还有人说皇太后‘可怜’,她怎地‘可怜’了?逼得正经皇后避到了隆佑殿来,还说不够,哪是说娘娘,是暗指着官家哩。”
玉姐若有所思,秀英急不迭,生恐她听不出来,索性说白了:“您两个都要好名声哩。官家要,娘要!否则有个人胡言乱语,说个甚‘不配’话儿来,又是麻烦。”
玉姐眉心一跳:“我省得了。”
秀英又劝她:“该放软时当放软。”玉姐依旧是一句“省得了”,将秀英弄急了,道:“你见我江州时是个甚事儿,到了京里又是个甚样儿?人都要学会变哩。旁人变了,你不变,还要拧着来,便是夫妻,也处不长久。谁人没个性子?性情改不了,行事却好软和几分。”
又絮絮说了许多,直到玉姐道:“我万事总看着官家,娘且放心。”秀英方有些儿忧心地离开了,因碧桃,她不好多说“恐官家有旁女人,你”连暗示都怕叫猜了出来。只好以贤名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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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要是轻易能改,便不是她了,她初时觉着秀英说话奇怪。官场南北之争,早不是甚秘密了,纵是同为北人,还有个东西不同,同是南人也要看你是哪州哪府,亲近不亲近。皇帝自有制衡之道,总是不好叫一帮子人势力太大。南北能争起来,便是有意纵容结果。
至如说她俭省,她倒不是有意,自幼习惯罢了,恰逢国家有事,她还要此时闹着享受,莫不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稳了?
秀英不是那等一无所知妇人,何以说这些个家长里短话来?听到后,再看一看碧桃,恍然大悟,这是借此说事儿,叫她休将名声弄得不好了,反妨碍了与九哥夫妻情份。
玉姐心中早有想法,她只管一心待着九哥,他缺钱,她便省,他叫皇太后辖制了,她便出主意。只有一条儿:九哥也须一心待着她。既是九哥说看上她了,那她便不许他将眼睛往旁个女人身上放。纵他做了官家,她也不许。实是无法,她便也只好将心凉了,只顾着自己母子了。总是他不负她,她便不负他。
晚间九哥回来时,脸上略有些喜色,说与玉姐:“虏主已撑不下了,似有退兵迹象。”北地虽不如草原上苦寒,冬天也不是好捱,这头坚壁清野,那头如何能撑得住?本就是想以战养战,如今养不起来,只劫了些个零散不及入城村庄,并不足支持,这仗如何打得下来?
玉姐与他道了恭喜。九哥道:“我只盼一切顺利,好叫我睡个安生觉罢了。”玉姐道:“万事开头难。难道没读过《孟子》?天要降大任与你哩。”九哥笑道:“是极是极。”
两个用过了饭,玉姐这才将秀英白日来事缓缓说了。九哥蹙眉道:“这班妇人,恁地爱犯口舌?南人北人,悉是臣民,谁个又高贵了?”玉姐道:“我只当她们赞我比她们好。”
九哥笑了,对玉姐道:“这却是真。先时北方之税实比南方多,近数十年来,南方税款渐与北方持平,这二年还要略高着一星儿哩。祖……吴王先时做东南道转运使,便是肥缺,这我却是知道。”
玉姐点头道:“有了钱,便好读书,想上进,南人做官便多了,北人便不服了,对也不对?”九哥道:“正是。”玉姐心内想,这倒有趣了。
又缓缓说了秀英忧名声之事,道:“她不好明说哩,就怕我风评不好了,叫你休了。”九哥大惊:“怎会有这等想法儿?”
玉姐道:“没有父母不担心儿女,她也是叫吓着了。听着有人说女儿不好,难道不担心?你老婆可不好做哩,过不几年,怕有人要说我妒哩。先说好了,与你做夫妻,吃糠咽菜我都能认,总与你一处。若你三心二意我却是不认!”
九哥笑道:“男主外女主内,各管各。”
玉姐道:“那我明日便与她这般说。”九哥道:“与谁都这般说也没甚不好,你认,我便认,你不认,我也不认。”
玉姐道:“成!说开了,我心里也痛,她们再说我小门小户里出来不大度,我也认了。日子总是自己过将出来,我不图那个贤名儿,我只要你。我便是个小气,又如何?谁个敢动我家男人试试来!”
九哥啼笑皆非道:“我晓得,我出门儿没人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