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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心头便雪亮。亦知此番朱珏娶亲,她要与他们做脸。当下翻出一整套金丝髹髻来,预备与苏五姐添妆。如今东宫私库丰盈,她出手是大方,只恨两家不是眼下便办喜事,她寻出来好物且送不出去。
待看那绸缎时,忽地心头一动,忍不住默笑了起来。转头吩咐朵儿:“我看这青绸极好,取一匹,与我做两身紧袖儿男装罢,依着家里样子做来。这几日打着五禽戏,总觉宽袍大袖儿不方便。”朵儿应道:“如今春天,再一、两月入夏,这绸子就有些厚实了,不如取那青色绢罗,也做两身儿薄。”玉姐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笑着,嘴角儿勾得便深了些。
九哥回来时,玉姐正打拳,九哥从旁看了一回,也是一时兴起。这本朝重文,宫里不重武,九哥于宫外时还算文武双修,到了宫里,又是习政务,又是理会杂事,竟不能痛打一路拳。看得入迷时,也将袖儿一扎,上头来扎个马,道:“你那力气不够,须得是这样儿。”
玉姐便撺掇着他习一回拳:“往后每日都练一趟拳脚枪棒,也好打熬筋骨,身子骨儿好了,才能好生理政,不致三天两头‘偶染风寒’耽误了大事。”九哥连声称是。玉姐道:“往后我便陪你一道。”九哥称善。
玉姐也是另有盘算:凡男人好个武时,白日里累得像条死狗,夜里哪还有力气想抱女人?!君不闻那话本里各路英雄,但是武痴,武艺越好,与女人纠葛便越少。叫他打拳,累上一累,力气耗,倒头便睡,纵有人勾搭,他也没那分力气了。
玉姐自以得计,自家也力打拳习艺。碧桃从旁劝道:“恐练得四脚粗壮,反而不雅相哩。”玉姐摇头道:“我又不习那横练功夫,也不要练那铜头铁臂,不碍。说来有那等跳个舞儿,倒好身段,只可惜只说那样易伤身。”
这碧桃是申氏调-教出来人,放心交与玉姐使,自是心性不坏,又心向着申氏等人。申氏家法,倒是不许儿子于男女事上胡来,碧桃耳濡目染,虽觉玉姐看九哥略有些儿紧,也觉是人之常情。
因九哥乃过继来,官家亲子虽余了四个,生却不止四人,序齿也有十来个。也有比九哥大,也有比九哥小,此时为着过继来,再重与亡者序齿,也是不妥。又先时两宫还有个小心思,不拿九哥当自家人看,官家不意此节,故而还含糊着叫他九哥。一时叫惯了,也改不得口,九哥还依旧做他九哥。
碧桃心里,还拿宫外家法来看九哥。暗想:九哥与九娘和睦,下人也好伺候。若换一个人,便如官家这般,后宫已算人少了,皇后与淑妃还有些不睦,官家四子争斗,还死个干净,实是自己找不自。官家儿子死了不打紧,他们身边伺候人,不知殉了多少,连下人也难做。倒不如依着娘子家法,和和睦睦,下人也免遭池鱼之殃。
却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申氏养懒了碧桃,使她不喜人生事,倒为玉姐添一助手。玉姐找申氏要人,也正是取中这一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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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九哥果如玉姐教唆那般,每日起来打一通拳,往前头理政。事毕归来,再与玉姐练一回枪棒,累出一身汗来,便胃口大开。甚个先时因朝中有事没胃口话再也不提起来,累得狠了,沐浴完倒头便睡,他又年轻,一夜无梦黑甜乡,起来便精神饱满,直道玉姐主意好。
玉姐暗暗摸一回肚皮,又缩回了一丝儿。毕竟是年轻,好得也,估摸着不用到章哥周岁,倒能先前七、八分模样儿了。
如是过了一月,殿试名次也排出来了,京中又满城出动,有女儿人家往榜下抢女婿去,没女儿人家往榜下看热闹去,热热闹闹,端是太平气象。九哥因参政,见此也是欢喜,还与玉姐说:“今科状元生得仪表堂堂,文章亦好。”玉姐也凑趣儿说了两句,又抱章哥,逗他说话:“大哥说是不是啊?”
章哥哪会说话?睁着一双桃花眼儿,左看看爹、右看看娘,又打个小喷嚏,把九哥爱得不行。
便是这九哥夸过状元,却又闹得满朝上下哭笑不得。他是梁宿取中,文章极好、字亦好,看着面相也好。官家连他名次都点了,谢恩并习礼仪时,方察觉说话很是磨人。
他也不是结巴,也不是口音有误,不是声儿难听,却好个口头禅儿,张口便是:“臣啊,文欢啊,拜见啊,啊,吾皇啊啊啊~……”一句话儿倒好啊个几十声儿,听得君臣面面相觑。官家哭笑不得,道:“卿无休紧张。”
文欢道:“臣不紧张啊。啊,臣见官家啊,如啊沐春风啊。”
梁宿此时想后悔都晚了!官家恨不得将这文欢一张嘴儿堵住了才好!谁个忍得了有个人成天介啊来啊去?要贬他吧,他又实有才华。文状元一张口儿,憋得一殿君臣“取中贤才”喜气儿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