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见到师父时,他侧卧在自个儿屋后的廊下,手持着绘有太极的折扇,慢慢悠悠地扇着。
    香炉里的烟随着他次次的扑扇像是晨起的云雾一般飘渺,炉旁放着大师兄做的饆饠跟一瓷碗盛的冰,从冰上的果酱颜色来看,应该也同样出自大师兄杰出的双手。
    我吞了吞口水,拽拉着裙摆,走向前,“师父,关于那封信,”
    “莺莺这次灯会可有何打算?”
    师父口中的灯会是指每年二月花朝节到元宵节期间在长安城举办的盛大庆典。
    花朝节,又名花神节,据传是百花的生日,原是皇族、世族大家与各路官员在郊外或宅邸举办宴会的日子,与普通百姓并无太大关系,但这十多年大唐逐渐强盛,歌舞升平,盛世景象处处可见,百姓也越发懂得享乐,便结合起元宵节,于百花盛开的春季在街上缀上天灯、兽头灯、走马灯等,加上戏场里各种百戏与外域歌舞轮番演出,展开为期十数天的长安灯会,到处花团锦簇,灯光摇曳,十分热闹。
    他这样忽然问起,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这我还没想到要做什么,难得有夜市,可以的话当然是想去看百戏,还有吃点花糕猜猜灯谜什么的,”
    我思索一番,想起白莲花来,“师父呢?花朝节当天可是要去崔家参加赏花大会?”
    “哦?你是如何得知崔氏有发请柬过来?”
    他双眼微眯。
    “喔,那个,二师兄有跟我稍稍提过,稍稍的,”
    我弯起手指,冒冷汗。
    ——总不能跟师父明说我甚至还去场勘了吧。
    “呵,玉京么,”
    他摇了摇扇子,“嗯~博陵太远了,不去。”
    我杵在原地,竟无言以对。
    “除非你想去看看,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师父嘴角微弯,浅浅的一笑,“但只怕莺莺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虎躯一震,想起昨天师父写的那句“莺莺没试过,怎知为师行不行”
    ,又不住脸红起来。
    “是这样的,师父,昨天那封信我其实还没写完,我是要说师父娶亲这件事我觉得不行假手他人,因为只有我们了解师父脾性,必得由我们徒儿亲自操办才行,”
    我义正严词地说,但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还真是有劳莺莺你们了,”
    师父眼里闪着笑意,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不过,我不喜欢崔家那个小姑娘。”
    “师父见过她?”
    他叹气,“见过,无趣得紧,似一碗白开水,乏味至极。”
    我现在有些懂三师兄那张利嘴是从哪儿学来的。
    “不,师父,我觉得你可以给她机会,崔锦萱那傻白甜外表应是装的,虽然曾想过她会不会——咳,但说不定意外地跟师父挺配,”
    我差点把“会不会被你玩死”
    直言不讳地道出,阿弥陀佛。
    “嗯?”
    师父缓缓起身,将折扇轻轻折起放置一旁,看向我,“莺莺,你如何知道我说的是崔锦萱?又是如何知道她傻白甜?我可从头到尾没提及这名字,亦没说过她外观如何。”
    冰块在瓷碗里消融,发出清脆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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