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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次下脚皆被躲过,神白须识趣退向一旁。
直至少女被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停在原地大口喘气两人才肯罢休。
“不理你了,我要走了。”
少女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处,脸一别,转身就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周登楼大笑,唤住少女。
只见他伸出手,手背朝上,少女一脸疑惑。
转而周登楼手背一翻,一对苍蓝色的铃铛现于手中。
那苍铃,如水中明月,光泽剔透,质感湿润,铃心如皎月华白,铃上撰刻金纹,奢靡而精雅。
少女喜笑颜开,轻轻拿起铃铛,铃声铃铃奏响,扣人心弦,如清明圆月,听风来雨,令人精神振足。
“这次就放过你啦,下不为例。”
少女脑袋一别,双手负后,傲然道,随后她提起手中铃铛,铃声再响,少女笑靥如花。
当真是喜怒无常。
“嗯?”
“噫!哪来的晦气家伙!真扫兴!”
少女眉头一皱,突然盯住神白须,她凶眉怒目,却又有一种怜悯和嫌弃。
神白须大小眼一头问号,刚还玩着怎么这会突然骂人了,他看向周登楼,后者无奈笑了笑。
“你就是那个入川然后闹得满川风雨的神白须?人和名字一样臭。”
“听说你要去救李姐姐?削山三位上宗铁了心的要她命,你有那个本事吗?”
少女指着神白须质问道。
神白须眉头一皱,这些话刚刚才和周登楼不久才说,就传开了?
然后神白须面色一沉,忽然觉得眼前少女浑身气势极为诡异。
“对待客人不准指手画脚的。”
周登楼两指轻轻一叩少女的头。
“不许碰我!”
少女抬手要打,周登楼不以为意。
“难道你看不出来?他那种人,一身凶厉,过刚易折,更何况如此的锋芒毕露。”
“一看就是短寿之人。”
少女看向神白须,皱着眉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人,她只觉得神白须身上散发的气场让她极为不适。
“绝对有不少人因为你这条命而死,对吧?”
啪嗒————
周登楼赶紧捂住少女的嘴,后者挣扎着想要推开周登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神白须一时间有些恍惚,因为少女的确说中了,而神白须也的确心中有愧。
应该说他这条命活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吗?可活着,不应该是每一个人都应该有的权利吗?他神白须又如何呢?
神白须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眼前变化无常的女孩儿,也许,她的确有所不同,但她的所作所为,在神白须看来,配不上她的能力。
她不是伊芙琳。
“小女口无遮拦,触犯了先生,老朽教养无方,让先生笑话了,还望先生海涵,如果一定要讨个说法,那便可记老头子我的账上。”
闻声,走来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
此人仙风道骨,面笑儒和,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气,他拱手作揖而来,向着神白须微微一躬。
“哼,我哪有说错,他那人就那样!”
闻言周登楼抬手就要再给人一记爆栗,少女一吓抱着头跑到那灰袍老者身后。
老者神态歉意的向着神白须说了声抱歉,再次拱手作揖。
“老朽侯正业,字听文,代小女向先生谢罪。”
神白须伸手抬住侯正业拱起的手。
“神骁有言,人前不训子,老先生言重了,况且令爱所言非虚,只是实话实说,何错之有。”
老者笑了笑,他伸手轻抚胡须,微微打量着神白须,频频点头。
“先生心胸宽广,若万籁天澜,可抚世间万千愁,可慰飘零孤冷心,可为何,独独容不下自己的那颗心呢?”
侯听文一手付后,一手指着神白须的心口,笑道。
“世间事,十有八九不如意,不称心,有生之人无愧,有愧之人不谓生,无心辜负有心,有心牵扯无心。”
“牵挂牵挂,牵肠又挂肚,难忘难忘,难回首又忘不却,何其纠结?”
面对这位仙风道骨的老儒生,神白须眼神迷离,恍惚之间,有些凌乱又有些彷徨。
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呢,他不就是那故事中的人吗?
“老先生所言,讳莫如深,非我所能悟。”
神白须面色平静的说道,实则…
“是听不懂?还是不愿听懂?虚虚实实,你在局中,岂能不知?”
神白须眉头微皱,苦涩难言,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周登楼面无表情,可实则心却拧成一团。
少女不知所谓,可看着眼前皱眉的神白须,她只觉得胸口沉闷,不知是该怜悯,还是安慰。
“白公子,神骁有言,吾心安处是吾乡,赠您。”
神白须恍悟间抬头,神色清明,眉心舒展。
他拱手作揖,微微躬身,老者迎风而笑,微微摇头抚须,牵着那少女离开了。
周登楼靠近神白须,伸手轻轻拍了拍神白须肩膀,后者笑了笑,周登楼微微点头。
突然,即将在拐角处离开的那一老一少,少女突然转身,撒开了抓住老者的手,向着两人跑了过来。
少女跑到神白须面前,周登楼眉头一挑有些吃惊。
只见少女看着手中那对苍蓝色的千沧拾月,眨眼后猛的一闭眼,拉起神白须的手将那对苍铃塞在他手里,然后就跑了。
远处老者抚须而笑,牵住低着头的少女,点了点头。
神白须低头看了看那手中苍铃,再抬头时,那一老一少早已离开。
“嘿哟,老白,能让这丫头忍痛割爱的,这天底下你是第一个。”
“知道这千沧拾月什么来头吗?”
周登楼眉头一挑,搭手靠在神白须肩膀上。
神白须大小眼看向周登楼。
“这千沧拾月乃是一件稀世珍宝的法器,其神威远在生体器神之上,内蕴鸿运,带在身边可增祥瑞。”
“铃铛外刻玄金铭文‘玉上青雕,含心而明’乃至福,用以御器,可开山烹海,用以祭祀,可更天换地。”
两人边走边说,周登楼说的神乎其技的,神白须只是觉得夸张。
“那照这么说,我欠人家一个大人情?可我也没说要啊。”
神白须摇了摇苍铃,声声悦耳。
“好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不出来那丫头忍痛割爱,是送你的?你不知道那丫头是谁吧?”
“讨教讨教?”
神白须拱手笑道。
“嘿,说出来也不怕吓唬你,”
“枢藏海心孔雀楼红锦,人道剑天然大成者,体质超然,天赋异禀。”
“这丫头心灵手巧,乃蕴神意,可截取天地之力用以炼物,天生的药师。”
“星宿天的掌上宠儿,被誉名为“衔玉金凰”,真正的金手指,有点石成金之术,能看清一个人的运势。”
“这丫头独爱铃铛,却总因为粗心弄丢,拾到的人也不敢用,所以屡屡有人上门还礼,故此也被称作散财童子。”
“你手上这苍铃,可是那丫头的心头肉。”
神白须若有其事的郑重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日后上门还礼。”
这次反倒是周登楼皱了皱眉头。
“上门还礼?你能送多大的礼?那丫头身负神蕴,浑然天成,诸如你这种身负万般因果的,最好离她远点,别污了人家。”
“更何况人家可是天道剑天然成剑者,你也不怕那丫头一怒之下劈了你。”
神白须眉头一皱,对于前半句他相对认可,毕竟自己名声在外的确臭名昭着,上门还礼实属可笑了。
而至于后半句,神白须有一个不懂。
“天道剑天然成剑?怎么说?”
周登楼眉头一挑,老神在在。
“神骁修剑者分三剑,天剑,人剑,魔剑。”
“持天道剑者,以心证道,我所见皆大道,千古流芳百世传袂,唯心不染,所求乃是一个静字。”
“持人道剑者,以人为镜,以运为锋,千人千面以道问路,见人即是面剑,所求不过一个悟字。”
“而持魔道剑者,以执为道,天地大道只要我心不宁便源源不绝,所求,乃是一个痴字。”
“这其中魔道剑秉一而终,持剑者不得三心二意,最难成剑,因此持魔剑者不是百年一见的剑道天骄就是为道疯魔的武痴,三剑中杀势最大,可断长生。”
“其次便是这天道剑,不求人,只求己,不问天只问心,三剑中气势最强,可斩因果。”
“而这最后的人道剑嘛,只求一个运,也就是运气,三剑中机遇最微薄,成剑全看个人运气,成剑后可斩…大道。”
“而在盘龙会你所见的抬剑,便是修的人道剑,早在两百年前就是天下剑魁,剑道一途她一峰独高。”
“当年除老剑神离玄机,大宗师白阳,斩仙者吕云鹤,整个神骁修剑者都被她压的抬不起头。”
“所以像你这种身负因果的家伙,面对天道剑成剑者,将会受到天然压制。”
“红锦那丫头就是天道剑成剑者,天然成剑,不但身负大道,命还好得不得了,是那种老天爷跪着求着吃饭的人嘞。”
“只怕日后成道人剑,也只是时间问题。”
神白须嘴一扯。
“单单靠命好就能天下无敌?那我这种怎么还没死呢?”
周登楼哈哈大笑,指着神白须说了句白痴。
“这里说的命好,指的是个人运势,老白,你以为命好就不用历练人生经历生老病死了?”
“老天爷是公平的,命越好,所受挫折便越多,也因此,在我神骁,天予重任,百炼成钢。”
“不要以为生的一副好躯壳就可以一步登天,也不要觉得命运多舛就畏手畏脚前功尽弃。”
“命运会青睐愿意以不屈之心面对险阻之人。”
对于周登楼这最后一句话,神白须肯定的点了点头。
“励志,走一个。”
周登楼哈一声,两人肩搂着肩,如同好哥们俩似的走向天都府。
侯阳平辞世前所求最后一签,乃是鸿愿锦鲤,奈何前人才将将合眼,后人步履蹒跚才至。
一步慢,路路慢,鸿愿红愿,尽历锦鲤,命定无缘相见,殊不知红豆才发,心火仍薪。
所以遗憾,总是贯彻人生始终,而愧疚,往往会牵挂在活着的人身上,哪怕今后这人如何的心向阳光,在内心深处,也总会有一处阴翳。
神白须的遗憾太多,是不甘也是悔恨,他犯过太多错误,并且都无法挽回。
作为活着的人他没有太多理想,唯一有的就是一副躯壳,一副皮囊而已。
这是曾经的他,他也以为,他会就这样一路走下去。
然而,当一个人在追求答案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在不断蜕变和变化的过程,他会趋于圆满,逐渐形成自我。
所以在颠簸坎坷的道路上,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真正的答案。
哪怕那很遥远,哪怕可能他穷尽一生都办不到,可他却在这条追逐的路上真正体验到了什么才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