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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就在杨峥就要走出房间的时候,老者喊住了他。
杨峥再次回到老者身前,静待老者训示。
“那王寰可是对你不公?”
“那倒没有,只是他对我态度极为冷淡,似是不想跟我多有瓜葛。此前有些事情,他分明可以做的更妥帖,可是却拒徒儿于千里之外。”杨峥解释了一句。
“哼。”
“那王寰就那德行,谁也不愿得罪,又谁也不愿牵连,却不知在朝堂之上,最要不得的就是他这个样子,也活该他这么多年了,还不过是个下品县的县令。”老者言语中满是不屑。
“好了,不去管他。此次秋试非去不可?”
“是,老师,母命难违。”
“如此,”老者沉吟半晌,“既然你已经打定了注意要去参加秋试,我也不拦你,你尽力即可,不过莫要报什么希望就是了。”
“这是为何?”杨峥有些不解的问道。
同时心中腹诽,你是不是我的老师,人家都盼着自家弟子金榜题名,你倒好,摆明了叫我一轮游,这是何道理?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哈,为何?哈哈哈哈。”老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半晌才停下来,“你可知老夫叫什么?”
杨峥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老师自号竹林居士,却一直都不知道老师的姓名,以前也曾问起,却从未得到老师回应。
如今听到老师有要说的意思,顿时来了兴致。
他一直猜测自己的老师是个隐士,只是不知其名,因此对老师接下来的话颇为期待。
“你可知东坡居士?”
就算历史不算精通,可是东坡居士苏轼苏东坡的大名杨峥又如何能不知道,见老者如此问,顿时有些惊为天人,难道自己的老师就是苏东坡?
自己这是撞了什么大运?这莫不就是主角光环?
只是眼前这位自己的老师,怎么也看不出来有苏东坡那般浪荡不羁的风骨,不过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捧哏必须当好啊。
“难道……老师就是苏轼苏子瞻?”
杨峥说完满眼期待的看着老师。
“咳,老夫就是是苏子瞻...”
杨峥眼冒精光。
“……的弟子。”
说完老者颇为得意的昂起头。
杨峥仿佛做过山车一般,心情从波峰到波谷,心中暗自腹诽,老师您这说话大气喘的,也不怕舌头闪了。
杨峥知道苏东坡,还知道苏东坡有四个出名的弟子号称“苏门四学士”。
“老师是黄庭坚?”
老者皱了皱眉,没有回应。
“老师是秦观?”
老者眉头皱的略深。
“老师是晁补之?”
老者眉头凝成了麻花。
“原来老师是……”
老者嘴角微扬,就要带起一抹笑意。
“张耒?”
老者原本要扬起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没好气的瞪了杨峥一眼。
杨峥有些傻眼,这几个都不是?苏东坡及其四大弟子都不是?苏东坡还收过别的弟子?只是未能名留千古?
见杨峥有些困惑,老者不爽的冷哼一声,瞪了杨峥一眼。不准备再让杨峥猜下去了,这再猜下去非得让他给气死不可。
“小子,你给老夫听好了,老夫姓廖名正一,字明略。”
廖正一?廖明略?谁啊?不认识。
杨峥皱着眉头,显然并不知道这人是谁。
老者显然找错了人,也高估了自己的名望,廖正一这个名字也许有些分量,放到朝堂上可能有些人会恍然,原来是他。
可是对于杨峥来说,不过是个山野村夫,十数年没出过两浙路,也没上过朝堂,又从哪里知道去。就算他是个穿越者,提苏东坡他还认识,提廖正一,对他一个不读史的人来说,却是对牛弹琴。
杨峥一脸茫然失望的样子,让廖正一看的气不打一处来,不得不开始自报家门。
“老夫乃是元丰二年的探花,端明殿大学士,苏师都称我一声国士,你居然不知道,当真是气煞老夫。”
装杯装到廖正一这个份上,可当做算是悲哀。
杨峥听了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看廖正一的眼神思索中夹带着些许疑惑。
“你小子那是什么眼神?”
廖正一瞪着眼睛看着杨峥,心道老夫都报了名字,你居然还这番表情,当真是...有些恼羞成怒。就差喊一声如此不孝的弟子,谁给我将他拖出去打杀了吧。
其实要说廖正一也算是一号人物,毕竟他能成为苏东坡的弟子,虽然未能位列“苏门四学士”之一,但那也只是因其入门较晚,论才学却也未必弱了。能得苏东坡一声国士,能与黄庭坚、秦观等人为友,其能力可见一斑。
只是廖正一的这一番言语,注定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莫名其妙。
要说廖正一会出现在这里,其中也有些故事。
因为哲宗亲政,怨恨在太皇太后垂帘期间自己形同傀儡,于是放弃旧党而起用新党。作为旧党的司马光、苏轼等人皆为哲宗所不喜,甚至将司马光掘坟鞭尸,可见哲宗之恨。
而作为苏轼学生的廖正一自是无法幸免,被打为旧党,受了贬斥,发配地方。当时真当壮年的廖正一哪里受的了这个,索性辞了官,找个地方归隐起来,打着等到朝堂形势有所变化,再图复起的想法。
毕竟这朝堂浮浮沉沉,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新旧两党相互倾轧而已。
好容易等到哲宗挂了,端王赵佶上位,旧党同僚纷纷起复,蛰伏了数年的廖正一本以为时机已到,就等着新帝赵佶一旨召命,请他还朝。可是谁成想,左等没反应,又等没反应,赵佶上位还没满一年,便又罢了旧党,启用蔡京为相。
要说蔡京也是个狠人,作为新党一员,他不但打击旧党,同样排挤新党,自己一家独大。更绝的是蔡京为铲除旧党,直接在端礼门立起了一块“元祐党人碑”,将这元祐党人打为朝堂之祸,又命令全国各地的州县都刻“党人碑”,并以此诏告天下。
如此一来旧党官员死了的削去官衔,在朝的一律降职流放。如此旧党一派死的死,贬的贬,朝堂之上再无旧党影踪。
而廖正一的名字赫然位列“元祐党人碑”上。
这一下算是彻底绝了廖正一的心思,自此心灰意懒,再也无心朝堂。索性躲到了七贤村,找了片竹林,自此诗书作伴,金石为友。也因为这,才有了让杨峥拜师这位端明殿大学士的机会。
当然这些杨峥都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只是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多厉害没看出来,又傲娇又臭屁是一点没拉下。
嗯,不能这么说自家老师,老师这叫做文人的风骨。
杨峥自然不是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尽管心中嘀咕,但是面上功夫还是做得到位。
多年接济穷苦大众,打下的待人接物的良好情商此刻尽显,自是对着廖正一一番捧脚。
什么“原来老师如此厉害”、“老师果然才学出众”、“小子何能居然得拜老师为师”、“此乃小子一生之幸”、“我居然是东坡居士的徒孙,何其幸也”之类的话语层出不穷,将廖正一捧的老怀大悦,虽然依旧强绷着一张脸,但是目光明显的柔和了几分。
“那此次秋试,老师可有教我?弟子虽然资质愚钝,但定当不负老师教诲,力争金榜题名。”杨峥乘着廖正一高兴的功夫,问出了先前埋在心底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