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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影子一晃一晃的。李长安推开门,脚步却停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背夫里有人问李长青“大锅头不是找伙计去了嘛,找这么长时间?”。李长青抬头看看太阳,日头亮了许多,他放下茶壶,抬脚进了大堂,就看见李长安趴在桌子上,他走过去伸手推了推李长安的肩膀,“大哥?醒醒,伙计呢?”李长安俨然不动,他加重力道又推了一下,李长安的身子侧着从凳子上倒了下去,面上五官已是一片模糊,胸前血红一片,伸手去摸,心脏没了。李长青嘴角微微上扬,旋即换了一副表情,骇然往后一步,大惊“大哥!”。院里的背夫们听见一声“大哥”,就看见李长青踉跄奔出,双手,胸前都是血红。李长昇听见动静朝他看过来,面上骇然失色,“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大哥呢?”李长青哆哆嗦嗦话也说不清楚,手指指着大堂东南角,“大……大哥在……在在那儿。”。李长昇循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人仰面躺在地上,身上都是血,他抬脚往大堂里走,没有发现地上李长青目光里的冷漠和转瞬即逝的杀意。他近前细看,发现面目模糊,“这人脸都花了,怎么可能是大哥?”“他的手臂上有咱们李家的纹身……”。李家自小便在左臂上纹上獬豸,墨色的轮廓,眼睛却用朱砂点了,殷红夺目。李长昇拉开袖子,左臂上赫然一个墨色的獬豸,形似羊,背生螺旋状毛发,四足,独角,眼睛一片血红,染了血污,看着凶相毕露。许久,李长昇拉好袖子,步伐沉重的走了出来,“真是大哥”。

    李长青缓缓吐了口气,说“老三,我们把大哥埋了吧,死得太惨了……”,李长昇抿紧双唇,半晌没有说话,末了,点点头。众人用席子裹了李长安的身体,在矮墙边挖了个坑,把李长安放了进去,李长青沉默的看着背夫们一锹一锹的填着土,土慢慢的覆盖住了整个身体。李长昇背着身,不看这边,眼眶已经红了。李长青看着逐渐平整的土坑,低着头,嘴角却杨起一抹笑来。

    马队再次上路,过了夺女驿站,死人岭,就到锦官城了。这时节的锦官城正是热闹的时候,少女们一个个打扮起来,头上插着山茶花的簪子,耳朵上坠着珍珠,叽叽喳喳的围着一个个装满饰品的小车,七嘴八舌地问小贩价钱。挎着竹篮的卖梳子的妇女挨家挨户的吆喝“自家做的桃木的梳子,辟邪益寿,买一把吧,只要五文钱”。沿街的上铺门前挂着花花绿绿的灯笼,成衣铺子里有贵妇小姐们挑着料子。

    一个梳着少女发髻的女孩儿拿起一匹粉青的料子在身上比划着,转了个圈给身边盘发戴金钗的妇女看,那妇女脸上笑容盈盈,“掌柜的,就这匹,订一件襦裙,一件短袄,一件长衫。”“娘,你不要啊?我给你也挑一匹”。少女一把把手里的绸缎塞给妇人,转身就去看其他的,里面人有点多,少女像一只小兽似的钻来钻去,发髻都弄乱了,抱着满怀的绸缎挤出来,“娘,这个颜色好看,这个带闪光的,这个花纹没见过,这个配你那条襦裙最好看了……”。妇人莹润的手摩挲过布料,停在那匹花纹新奇的上面,细细抚摸,可以感受到料子的纹理,缠枝的栀子,解忧和邀月,连绵不断。

    “妇人好眼光,这是我们新进的料子,花纹好看着呢,您穿在身上,那真是像王母娘娘一样。”伙计嘴甜,什么样的料子他都能说出花来。妇人嘴角上扬,眼睛弯弯的,“幺儿,娘穿这个好看吗?”“好看,夫人穿什么都好看”,一个男声响起,妇人回过头来看见自家先生站在台阶底下,一袭月影鹤舞的圆领袍,足蹬绣着鹤纹的短靴。他走进店门,从袖里掏出银子来,“伙计,刚刚那匹粉青的,还有那小姑娘抱着的都要,襦裙,长褂,对襟小袄都做,再做两身里衣。”,袖子被扯了扯,他回头“太多了,穿不了”,“每天换一件,一个月就穿完了”。柜台后面的伙计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好勒,顾老爷,您就放心吧,十天之后我给您送家里去。”。顾影怜回手牵过那妇人和少女走出衣铺,“阿爹,你的事儿办完啦?”“办完了,饿了吗,咱们中午不回去了,阿爹带你们去宴楼。”。

    李长青一行人自入城来就和这里格格不入,背夫们风吹日晒皮肤黝黑,李长青和李长昇脸色苍白。“先去苏府交了货”李长青吩咐到,“然后找个客栈歇一晚上,明天回沟镇。”。马队沿着街道往前走,过了文秀阁,又过了昭仪坊,明月楼,四方当铺,穿过玄武门,拐入一个有五人宽的巷子,马脖子的铃铛和蹄铁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回荡。终于马队停在一个半月门前,李长青上前,左边扣了五次,右边扣了三次,最后左边拍了三下。门里有人取下了门栓,探出头来“和你家老爷说,鹧鸪子南迁。”。那人应声向主人禀告去,一会儿一个穿着月白长衫,足蹬绣着兰花的浅口千层底,抱着一只黑猫的男人出来了,“李大掌柜的,请”那人把李长青迎进门去,穿过花廊,经过一道半月门,门两边书着“茶来客至是知己”“人去马疲缓缓归”

    进得花厅,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迎上来“李掌柜一路辛苦,事情办妥了吗”“办妥了,龙首已折。”“好好好,苏信,给二位掌柜的看茶。”。那管家领了吩咐出去准备茶水,有小丫头端了毛巾上前,李长青取了毛巾,擦拭双手。“怎么不见李大掌柜的?他没和你们一起来?”“大哥他……”李长昇拿起茶碗,开口道“来不了了”。苏老爷面上一怔,收起笑容,“唉,可惜了,李大掌柜的是个能人。节哀”,李长昇点点头,没再说话。说话间苏信进来了,“老爷,一点不差,我都检查了,没问题。”“好,李二掌柜的办事就是靠谱,厨房饭好了,吃了饭,我让账房把银子装好,今就我府里住一晚?”“我找好客栈了,苏老板好意心领了,不敢叨扰。”“也好,也好,一会儿我让苏信送你们去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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