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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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天夜里。牛鸿发终于破解了心中久悬未决的难题。他不但亲眼目睹了藏在南墙根下，杂草丛中的巨大财富。也通晓了这些年他家衣食无忧的秘密。在爷爷和父亲掀开盖子的那一刻，透过爷爷手里那盏马灯微弱灯光，他看清了沉睡在地下不能见到阳光的整整四缸银元。虽然在漆黑的夜晚丝毫抵不住它的光芒。它是那么耀眼，那么妩媚，它的魅力无人可挡。看得出，爷爷在他面前也是恋恋不舍。这些银元见证着他过去的辉煌，现在只能偷偷摸摸的和它见上一面，还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爷爷依依不舍的抓起几块，揣在裤兜里，然后催促父亲盖上盖子，爷俩又一同将它恢复到先前样子。这才放心的回屋睡觉。

    怪不得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偷偷跑去城里，背回一些生活用品，柴米油盐。听说城里有个夜猫子市，也叫黑市。是专门偷偷兑换东西的地方，那些东西市面上是买不到的。那个市场之所以叫夜猫子，也是去哪里的人，所兑换的东西，都是夜里两三点之间完成的。虽然政府屡屡禁止，但仍然屡禁不止。直到改革开放，这里建成了最大的农贸市场。黑市也好，夜猫子市也罢，早已成为了过去。

    牛鸿发自从发现这个秘密之后，时常感到心神不宁。他寄希望如此巨大的财富早见天日。又怕稍有不慎落入他人之手。心心念念之下，开始筹划着一个严密周全而见不人的计划。

    他一直和弟弟关系不好，总觉得弟弟碍手碍脚。他从内心深处非常排斥这个弟弟，就如排斥父亲一样。弟弟在他的眼里是令人讨厌的家伙，父亲与弟弟相比也好不到那里去。父亲无能又平庸，大事决策不了，小事处理起来同样糟糕。父亲本来就是一个浪荡公子纨绔子弟，指望他他做出一番伟业，不亚于痴人说梦。入他法眼的仍旧是高深莫测的爷爷。弟弟也好，父亲也罢，与爷爷比起来，他们犹如身着华丽外衣的稻草人。实在不足为虑。

    倘若讨好爷爷，须臾那两个稻草人搞好关系。所以，做个乖孙子，乖儿子，好哥哥，从这一刻开启。把自己膨胀的野心包装的严严实实，伪装成一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首先，从做乖儿子开始，挑水，下地，除草，施肥。一样一样去帮父亲，父亲看到儿子如此主动，甚是感动，觉得儿子长大了，懂事了。讨好了父亲，等于间接讨好了爷爷，得到父亲的认可，爷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感觉孙子棒极了。

    对于弟弟，他早已胸有成竹。因为镇农机厂和纺织厂都在招工。而且名额非常紧俏，凭他的关系和能力，只要弟弟喜欢或者愿意。弟弟在两个企业之间随意挑。他很希望驯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弟弟。如果可能，与那个落后分子切断一切关系，对小时候犯下的一切错误既往不咎。

    弟弟对他的关心并不买账，他对哥哥的突发善心充满了好奇，他知道哥哥是一个自私自利刚愎自用卑鄙下流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他并不觉得哥哥真的对他好，而是别有用心。因为，他太了解他这个哥哥了。

    牛鸿发对弟弟的不识时务大发雷霆，并扬言若不听他的安排，将成牛角寨最不欢迎的人。言下之意，他仿佛是牛角镇的主宰似的。听了哥哥的狂言，弟弟微微一笑，拍拍哥哥的肩膀说；脚在我的腿上，该怎么走是我的事。说完，扬长而去。牛鸿发致力于当个好哥哥的愿望因弟弟的极力抵制而失败。

    这事终于传到白有田的耳朵，白有田羡慕的不行，说牛鸿财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若有这等好事，当牛做马都行。牛鸿财不以为然，告诉白有田凭自己的真本事吃饭，他并不想去依附什么人，要去也是凭自己的能力去，不想走歪门邪道，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到他人的手里。

    白有田长叹一声，心想，你们的命运不想掌握在别人的手里。那我的命运呢！原来少不更事，随着自己慢慢长大，他才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他仔细想想好像除了挑粪，扫街，下地，干活。别的好像都与他不沾边，比如，招工，上学，当兵。自己的所有梦想，都定格在了那顶帽子上。

    这期间，小伙伴该进厂的进厂，该上班的上班。唯有他还是抗着那把磨得有些光滑的扫帚，风雨不停地扫着大街。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丢人现眼什么的。现在反而低人一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原来，他和小伙伴一起，嘻嘻哈哈，说说笑笑，一条大街不知不觉的就扫完了。

    现在，他感觉手中的扫帚越来越重，像一座山压在心头。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感涌上心头。有时碰上熟人，他会不自觉躲起来。他怕有人和他打招呼。更怕有人搭讪。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不见了。可以说，从这一刻起，灵魂逃离了躯壳，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的躯体。

    回到家里，他无心吃饭，一头扎到床上蒙头大睡。有时真想大哭一场，可是，一想到弟弟妹妹，和慈祥善良的母亲。所有的苦，所有的痛。统统咽回肚子里。他不想让母亲伤心，更不想让弟弟妹妹看到他流眼泪。他是他们的希望，更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这时，母亲总会心疼的跑到床前，焦急询问他哪里不舒服。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会立马翻身坐起，告诉妈，没事。想躺一会。

    第二天，像一切都没发生，他照常去干那些属于他的哪一些事。下地除草，上街扫地。只是感觉浑身没劲，耷拉着脑袋，像个稻草人似的。

    就这样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干了一天，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走在路上，像一个鬼影一样，死气沉沉，有人和他说话，有气无力的，“嗯，嗯”两声。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有田，有田。他回过头来，一位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站在眼前，他惊喜的喊了一声；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