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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倾，你不能再这么熬下去了。”
三十平米的房间里，白色的A4纸散落一地。
中文和英文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打印纸上，偶尔有一两个统计图表穿插其中。
谢倾席地而坐，试图从面前这一堆根本看不懂的文字里，找到外婆的生路。
不眠不休，她已经找了两天两夜。
状似疯魔。
前一天，顾征请来的专家飞抵深城，在远睦与m国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连线进行了会诊。
三方最终得出一致结论，没有治愈的可能。
可谢倾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她不停地翻找，查阅，指尖被白纸锋利的边缘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倾倾！”
旁观了两天两夜的温厉再也忍不下去，劈头夺下谢倾手里的论文，将人强势地按在胸前。
谢倾撒泼般对他又踢又打，妄图伸手去够被扫到一旁的纸张。
温厉左手死死压着谢倾的背，右手顺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轻抚。
怀里的人渐渐停止了挣扎，温热的濡湿感穿透毛衣，印在温厉胸膛。
“厉哥……”
谢倾抬头看向温厉，眼里写满无措的绝望。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外婆她怎么办……”
断断续续的哭腔，听得温厉心头泣血。
他可以送华婉进最好的医院，可以替她联系最好的医疗团队，可以让她用上最好的药和最先进的设备，可以为她安排最前沿的科技与诊疗手段。
可是，也仅此而已。
在疾病面前，人类脆弱又渺小。
感受到谢倾止住了泪，温厉轻声提出建议。
“倾倾，你应该去跟外婆好好聊一聊。”
毕竟，她才是那个生病的人。
步入外婆的房间，她沐浴在晚霞余晖中的侧脸映入谢倾眼帘。
华婉听见她的脚步声，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过去。
谢倾乖顺地走上前坐下，和外婆一起欣赏窗外橙红的火烧云。
有一片云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飞舞，像只身披五彩霞衣的凤凰。
它本是象征涅盘的神鸟，可此刻却被谢倾看成了灾祸。
她坚称，凤凰身上每一片华美的羽，皆以燃烧外婆的生命为代价炼就。
华婉被她的执念逗笑。
“倾倾，夕阳有什么错呢？你这是迁怒。”
明面上，华婉是在说夕阳。
实际上，她也是在说谢倾。
因为迁怒，谢倾把自己埋在报告和论文的山里，折磨了近五十个小时。
这是她给予自身的惩罚。
“人嘛，总有离开的一天。”
华婉含笑凝视着外孙女，“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外婆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谢倾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
“可是外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日后想起来，我会遗憾。”
当初在科大附院，护工周姐劝慰她的话犹在耳边。
周姐说，只要咱们问心无愧。
倘若她放弃对外婆的救治，任由外婆在病痛中离去，她怎么可能无愧于心？
“外婆，我们试一试保守治疗，好不好？”
华婉抬起手，怜爱地摩挲着谢倾的脸。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