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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经的朝长平帝的方向长揖,“陛下英明。”
散朝后,纪新雪和虞珩例行去凤翔宫书房‘服役’。
绕到鲜少有人经过得出小路时,忽然听到激烈的争吵,是纪敏嫣和纪璟屿的声音。
两人下意识的躲到假山后,脸上皆浮现惊讶。
长兄会与人争吵?
这个人是长姐?
一时之间,他们竟然不知道哪点变为现实更让人不可思议。
只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就默契的交换眼色,轻手轻脚的原路返回。
是为王皇后。
纪璟屿希望长平帝依旧废除王皇后,允许他接王皇后出宫,将其送去京郊庄子或兄妹几人的封地休养。
总好过王皇后浪费更多的时间被困在皇宫,却注定走向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皇后之位。
纪敏嫣则认为以目前的情况看,王皇后还是皇后,纪璟屿就还有机会。
她不反对纪璟屿为废后努力,但绝不会在这件事中出力,并因此对纪璟屿非常失望。
彻底走出这片范围前,纪新雪眸色复杂的回头,正好看到纪敏嫣和纪璟屿身边的宫人仔细检查周围隐蔽的位置。
他心中有感而发的惆怅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抓着虞珩的手腕撒腿狂奔。
钟淑妃自行想通之前,他也对生母没有任何办法。
既然无法出主意,何必露面让长姐和长兄尴尬。
纪新雪和虞珩停下脚步时已经回到玉和宫附近,干脆打消去凤翔宫书房的念头,去大书房完善‘长平九年计划’。
因为最近朝堂中最风光的人是北疆凯旋的将领,所以纪新雪计划继续用北疆之事牵扯朝臣的时间和精力。
根据在凤翔宫书房‘服役’期间得到的消息,前朝余孽扶持多年前被突厥灭族的柔然,正在与苟延残喘的突厥王庭狗咬狗。
曾被靺鞨占领的土地虽然彻底回到虞朝版图,但生活在那片土地的小部分人仍旧因为已经伏诛的阿不罕真仇恨虞朝,甚至想要扶持新王继续与虞朝的战争。
至少三年之内,朝堂都会格外在意北疆。
他在这个时候提出与北疆的异族建立稳定的互市,通过贸易进一步控制??异族是顺势而为。不仅能最大程度的得到朝臣的注意和支持,还能用计划从布置到收网的时间,布置其他需要在前期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的计划。
如造船培养船员、更普遍的利用北疆的煤炭和石油,提升冶炼金属的纯度,然后用纯度更高的金属改良现有的工具、挑选有天赋的匠人精心教导物理和化学知识,鼓励发明、研究更便宜的笔墨纸砚,思考普及教育的可能性和具体步骤
只要他和虞珩的搞事的速度够快,能榨干朝臣的所有精力,朝臣就来不及搞他和虞珩。
目前为止,在北疆推行互市,是难度最小且能让虞朝以最快的速度获益的事。
如果彻底解决北疆的问题,他和虞珩还是没能决定下个计划,正好可以用同样在焱光年间被吐谷浑抢走的河西走廊和丝绸之路作为吊在朝臣头顶的新肉。
纪新雪仔细回想他所在的那个朝代,最后的封建王朝的帝王不停以丰厚的嫁妆陪送公主,将曾经强大凶猛的盟友养废的事迹,依次列下清晰的重点。
北疆虽然气候恶劣,但有许多其他地方没有的高价值特产。
比如动物皮毛、深山中的人参、鹿茸、几乎是在地面的煤炭、石油以及游牧民族的牛群和羊群。
哪怕暂时无法通过稳定的互市养废异族,互市带来的贸易流通和巨额税收对虞朝来说也是稳赚不赔。
虞珩的目光在以朱砂笔圈定的词语中徘徊半晌,若有所思的道,“我在北疆时经常在长城巡视,听站岗的老兵说过许多关于异族的生活习惯。”
只论与关内军隔着长城对峙几百年的突厥。
他们大多以放牧为生,因为草原上恶劣的生存环境和牛羊吃草的速度,不得不频繁的迁徙。
每当这种时候,异族都会面临巨大的危急。
邻居的打劫、狡诈又团结的草原狼、突如其来的极端恶劣气候他们不仅要战胜这些困难,还必须保证牛羊没有损失,否则他们的胜利没有任何意义。
正是因为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才导致突厥人各个拿起马鞭是牧民,举起刀剑是战士的现况。
因为身体不够强壮、精神不够坚韧的人,根本就无法在一次次的迁徙中活下来。
纪新雪皱起眉头,他已经通过虞珩的话摸到灵感的轮廓,“长城外有没有可以种地的地方?”
突厥的财产只有牛羊,他们必须跟着牛羊四处奔波,随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风险。
如果有旱涝保收的土地和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有没有可能让突厥人安定下来。
虞珩摇头,“乾元年间,关内军曾俘虏两千突厥,其中有兄妹也有夫妻,虽然男女比例较大,但已经很接近突厥部落的构成。”
当时关内军根据长安的命令,在距离长城不远的地方圈出村落,令俘虏在圈定的地点开荒、种地,放养牛羊。
派重兵守在村落之外,但凡有试图逃离的人,皆会被砍头挂于高杆。
“然后呢?”纪新雪迫不及待的追问。
虞珩握住纪新雪的手,满脸沉痛的摇头,“还没等到秋收,突厥人就在村中放了场大火,在夜色中突围。两千突厥尽数战死,负责看押他们五千关内军只剩五百。”
纪新雪万万没有想到结果会如此惨烈,久久未能回神。
当时已经是九月,虽然还没到秋收的季节,但菽已经长出沉甸甸的豆荚,其他粮食也能看得到收获的果实,还有日益肥硕的牛羊。
突厥竟然难道真的是天生反骨,还是多年来虞朝和突厥之间埋下太多血海深仇,注定无法再平静的面对彼此?
不,是乾元朝的方法有问题。
纪新雪眼中的茫然重新变回坚定,仔细询问虞珩在北疆的所见所闻,凭两人从小到达的默契,仿佛身临其境的感受到北疆的粗犷和寒风。
用过午膳,虞珩匆匆出宫。
林钊听闻虞珩突然回府,脸上的沉怒立刻缓和,闭眼对面前脸色涨红的几个人挥手。
既羞窘又委屈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没再纠缠林钊。他们消无声息的朝房门走去,眼中逐渐蔓延化不开的愁绪。
若不是郡王他们怎么会生出离开公主府的心思?
等情绪逐渐恢复平静,林钊才睁开眼睛,亲自拿着礼单赶往虞珩的书房。
“勇思侯虽然不是因功封爵的北疆将领中爵位最高的人,但返回长安后三天两头的命人往公主府送帖子,言语间皆是对您的问候,可见心中闲着您。臣擅作主张,为其母准备的寿礼比旁人厚五分。”
但凡安国公主府走礼,除非关系很差只有面子情,否则一视同仁的比寻常走礼厚两分,关系好些再厚几分也是常有的事。
虞珩利落的更换外袍,问道,“祁柏轩还有几日回来?”
“不出意外,会在五日后的上午抵达长安。可惜那日有大朝会,郡王不方便出城迎接他。”林钊笑眯眯的道。
虞珩的眼尾几不可见的上扬,“让林蔚和青竹、紫竹替我出城迎人。”
林钊利落的应声,笑容越发灿烂。
只要郡王满意,就不枉费他几次派人阻拦祁柏轩回长安所下的功夫。以至于对方为在圣旨给出的期限之内回到长安,不得不在刚好有大朝会的日子,赶在午时之前入城。
林钊在墙边的柜子中取出枚飞凤模样的金饰系在虞珩腰间,提醒道,“五日后刚好是英国公夫人的寿辰,郡王以为该如何备礼?”
按照往年的习惯,他已经准备许多价值不菲且能体现郡王的孝心,但华而不实,既无法充当脸面也不能变现的东西。
自从虞珩回到长安,对英国公府的关心和恶意都胜于从前,林钊有些拿不准虞珩的想法。
虞珩展开手臂,任由林钊动作,“按照给勇思侯母亲所准备的寿礼的双倍准备。”
林钊的动作稍顿。
给勇思侯母亲的寿礼已经重了五分,再双倍准备,相当于三倍。
这点东西对虞珩和安国公主府来说不值一提,但、
林钊不得不提醒虞珩,“殿下向来不喜您铺张。”
尤其是对英国公府的人铺张。
虞珩摇了摇头,冰冷的凤眼中终于浮现星星点点的温度,“他不会在意。”
如果喂足断头饭能让英国公府上下,老老实实的按照他和阿雪的心意走。
哪怕一天七顿的喂,又如何?
林钊不信纪新雪不在意这点,但他不会反驳虞珩。
反正还有六天的时间,足够他不动声色的将这件事透露给纪新雪。
即将踏出房门时,虞珩忽然回头看向林钊,凤眼的弧度已经恢复凛冽。
林钊眼底浮现若隐若现的心虚,下意识的扬起嘴角。
“无论是谁想要离开公主府都不必阻拦,三代家臣可得所住之处的地契,再给他们五十年的月银和五千两银子。四代家臣翻倍,五代家臣再翻倍”
“郡王!”林钊眼中闪过沉怒,闷声道,“他们想要离开是叛主之行,您怎么能如此助长他们的气焰?”
忘恩负义的东西们,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郡王‘逼宫’。
郡王看似冷漠,实则最为念旧,但凡有半分好处都能惦记多年,定会因为这些人的心思失望。
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将这件事告诉郡王,他必然要扒了这人的狗皮!
虞珩摇头。
公主府的宾客大多是高祖母和外祖母留下的人,本就不是他的心腹。
他们会因为无法在他身上看到公主府的未来心生退意,只是人之常情。
无论如何,昔日他尚且年幼的时候,这些人都没仗着在公主府的几代经营欺辱他。
即使这是因为林钊和远在封地的莫长史手段了得,他也念着他们烟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