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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和宗室国公,是不是因为对给纪明通封公主、给纪成封国公的人不敬。
阿耶专门让他赶回长安处理这件事,是想看到什么样的结果?
他不能去求见阿耶,但凡求见阿耶,他接下来的任何做法都会被看做是阿耶示意。
沉思良久,纪新雪忽然问虞珩,“你身上是不是有宗人寺少卿的令牌?”
虞珩点头,从怀中取出个能完全握入手中的金制令牌给纪新雪看。
因为前几代帝王的子嗣凋零的过于严重,他身上的爵位对宗室有特殊的意义。上次从纪新雪的封地回长安的时候,清河郡王就禀明长平帝、通知吏部,将这枚令牌交给他。
纪新雪拿过令牌,露出满意的笑容,“走,我们去找宣威郡主。”
不管了,先出气再说。
康氏兄妹和其余世家子千方百计的想哄纪明通去庆和胡同,见那名外室,肯定还有后招等着纪明通。
多亏纪成及时赶到,才没让纪明通中招。
既然他们敢生出算计纪明通的想法,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将动手的世家子都抓起来,最多便是他和虞珩陪着纪明通和纪成被世家针对而已,正好能撇清虞珩和世家的关系。
宣威郡主身为长平帝亲封的金吾卫中郎将,手下有专门听命于她的金吾卫。因为长平帝和莫岣对她的照顾,她和她手下的人都是想要去哪里当差就去哪里当差,随时随地都有大把的时间。
听闻纪新雪找她,宣威郡主立刻从金吾卫衙门内迎出来,笑嘻嘻的给纪新雪拜年。
纪新雪回礼,一本正经的以长平帝口谕和宗人府的名义调遣金吾卫。
宣威郡主眨了眨眼睛,眉宇间皆是茫然,“什么?”
她只是个混子而已,怎么调遣金吾卫,还能调到她头上?
虽然她很喜欢纪新雪,真心将纪新雪当成弟弟看,但她真的不敢仗着金吾卫作威作福。
咳,在金吾卫衙门内可以,金吾卫衙门外还是得低调些。
她和她爹如今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不小心作没了,她上哪哭?
“真的是阿耶的口谕,让我调查今日发生在汝南侯府的争斗。”纪新雪解释道,“我打算连夜审问导致金明公主和平国公重伤的人。”
虞珩举起宗人府少卿的令牌给宣威郡主看,“所抓之人直接投入宗人府,由宗人府审问。”
宣威郡主脸色稍缓,拍着胸膛道,“等我半刻钟。”
只是打手,她绝无二话。
纪新雪转身看向伴读们,低声道,“你们等我们出宫后,悄悄回府。”
免得世家因为此事心生记恨,不敢拿纪明通、他、虞珩和纪成怎么样,也不敢对宣威郡主不满,将怨气发到无辜的人身上。
林蔚默默挪动脚步,站到虞珩身后。
这句话肯定与他无关,他是郡王的家臣,全家的荣辱兴衰都系在郡王身上,为郡王冲锋陷阵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退缩。
李金环摸向腰间平日里挂着刀的地方,平静的陈述事实,“我不怕世家。”
如果说英国公府是焱光朝最风光的勋贵,定北侯府便是长平朝最风光的勋贵。他虽然不是嫡长孙,将来不会继承定北侯的爵位,但定北侯府历代在军中的经营,将来十有八九会传到他手中。他在定北侯府的地位,丝毫不比嫡长孙差。
“我也不怕。”张思仪和颜梦异口同声的道。
他们虽然没有李金环腰杆硬气,但也不是逞强。
张思仪的父母和亲近的长辈大多都是礼官,除了皇位上的人,没人能在如今的虞朝撼动张家的礼官。
颜梦最在意的人唯有住在宫中的颜太妃,世家的人没办法拿颜太妃如何,反而颜太妃可以在苏太后面前给与世家有关系的嫔妃上眼药。也许不会给与世家有关系的嫔妃带来大麻烦,却足够让她们吃苦头。
谁怕谁还不一定。
见众人态度坚定,纪新雪和虞珩也没强求。
宣威郡主点出五十名金吾卫,皆身穿全套金吾卫盔甲。他们沉默的站在那里,便有以一当十的气势。
趁着凤翔宫还没动静,纪新雪火速带着金吾卫出发,在宫门处与虞珩分开,分别奔往英国公府和崔太师府。
康阁?
还不够资格,只能拿着蹲监狱的号码牌在后面等着。
想到英国公府中赴汝南侯府宴的人是祁延鹤,纪新雪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小心眼。即使如今他已经十六岁,仍旧对七岁刚去寒竹院的时候发生的事记忆犹新,甚至一年比一年更惦记。
欺负虞珩?
活该他今日要去宗人府蹲监狱。
一行人风驰电掣的顺着专门跑马的路停在英国公府门口。
颜梦自告奋勇的去叫门,她冷漠的对迎上来的门房道,“安武公主奉陛下的命令查案,开门。”
纪新雪摇了摇头,低声对李金环道,“送她去千牛卫历练一段时间,怎么样?”
怎么没学到霍玉慑人的气势,反而越来越有内吾特有的自闭气质。
“颜梦只想去金吾卫。”李金环摇头。
他曾提起明年去北疆历练的时候带着颜梦,方便颜梦积攒军功,但颜梦拒绝了。
颜梦只想要金吾卫的军饷和平静的生活。
天生神力对她来说不是前途和权势,只是保护自己的护盾。
“没事,我私下给她补上军饷,告诉她只去千牛卫学习半年,她会同意。”纪新雪慢条斯理的收起马鞭。
他没想改变颜梦,只是让颜梦看看其他的生活。
文臣都要在六部历练过才能挑大梁,武将也要在各种衙门辗转,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即使颜梦不想离开长安,除了金吾卫之外,也有千牛卫、羽林卫和京郊的大营能让颜梦的见识更宽广。
趁着年轻多看看,绝不是浪费时间。
李金环点头,只要颜梦同意,他去求定北侯在千牛卫寻个合适的位置给颜梦只是一句话的事。
纪新雪和李金环说话的功夫,英国公府大门处忽然响起惊恐尖利的嚎叫。
“姑奶奶!您有事好好说啊!”
两人闻声转头,看到颜梦举着比她大五六倍的大门扔到远处,掀起漫天沉灰。
颜梦揉了下稍稍有些酸软的手腕,看向身边不停打摆子的门房,“开门?”
她不想再卸另一扇门,有点沉。
门房生怕颜梦会将大门扣到他头上,狠狠咬紧牙关才能勉强保持冷静。他语无伦次的道,“不、不能开,已经有人去报信,国公”
颜梦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沉郁,大步走向仅剩的门。
纪新雪发出声愉悦的轻笑。
可惜没有相机,否则他定要拍照留念。
李金环轻咳一声,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对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英国公府门口石狮子的纪新雪道,“大门随意丢在门口,不雅致。我去给门换个地方?”
大门既笨重又遮挡视线,顺便撞碎个石狮子也不稀奇。
纪新雪勾起嘴角,正要说话,忽然顺着已经没有门的地方,看到正以不符合头上白发的速度,小跑过来的老太太。
距离尚远,看不清老太太的面容和表情,国公夫人诰命服上的金刚石却异常闪耀,让人想忽略都难。
是已经多年不曾在外面走动的英国公府老夫人。
欺负白面露馅菜包子多年的人。
“是英国公府老夫人。”骑马立在纪新雪另一边的金吾卫提醒道。
纪新雪‘嗯’了声,吩咐道,“不必理会她,你们直接进去抓人,若是没有找到祁延鹤,就以包庇的罪名带走祁副尉的夫人郑氏。”
他早就想要证实与‘王女’周绾人生轨迹高度相似的郑氏有没有问题,此次正是个好机会。
金吾卫点头,嘴角发出特殊的哨声。
眨眼的功夫,整齐立于马背的金吾卫便顺着颜梦卸开的大门飞奔进英国公府,依次与英国公老夫人擦肩而过。
英国公老夫人数次伸出手,试图抓住金吾卫,可惜皆是白费功夫。
纪新雪含笑望着英国公府老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
难道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以为他让颜梦叫门,就会规规矩矩的说服英国公府同意他进门抓人。
所以才故意让已经老态龙钟,仿佛轻轻触碰就会磕坏的英国公府老夫人来阻拦他?
不愧是世家,不是在碰瓷,就是在计划碰瓷的路上。
完成‘叫门’任务的颜梦回到纪新雪身边,感受到纪新雪愉悦的情绪,紧绷的脸色稍缓,利落的翻身上马。
公主开心就好,起码不算是没白费力气。
英国公老夫人原地喘了口大气,突然气势汹汹的冲向纪新雪。
纪新雪看清英国公府老夫人干瘦沉郁的面孔和仿佛淬毒似的三角眼,心中忽然打了个激灵,立刻调转马头,“走!”
李金环和颜梦打马跟上,李金环手心握着特殊味道的糖果,顺便牵走金吾卫留下的头马,其余马皆自发的跟在头马身后,连根马毛都没让英国公府老夫人摸到。
纪新雪迎着寒风扬起冷笑。
他从来不吝于以最恶毒的心思揣测欺负过虞珩的人。
万一英国公府老夫人冲过来撞他的马碰瓷,他岂不是要冤死?
金吾卫很快便提着被五花大绑的人追上特意慢行的纪新雪。
看到陌生的年轻郎君,纪新雪眼中闪过复杂,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可惜。
如果祁延鹤刚好不在英国公府或者跑了,他就有理由扣押其母郑氏。
下个抓人的地点,是康家。
在纪明通和纪成受伤时在场的人,总共有十二个。
其中英国公府祁氏一人、太师府崔氏一人、康氏五人、郑氏三人、陈氏两人。
相比英国公府突然得知纪新雪去抓人时,从门房到英国公府老夫人皆想尽办法拖延、阻止的抵抗行为,康氏的态度就像是要送女儿进宫做皇后似的积极。
康老夫人亲自拉着脸肿的像是猪头似的康阁和康氏女郎,身后还跟着脸、颈、手腕布满红丝的年轻郎君。
纪新雪笑的高深莫测,丝毫不介意康家的小心思。
他敢抓人,就敢等这些人身上的外伤康复再放人。
除非康氏狠下心给他们喂毒药,否则无论在他们裸露的皮肤处添多少严重的新伤,都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他可是连商州案的弹劾都能挺得过来的人,怎么可能怕世家的弹劾。
纪新雪带着祁延鹤和康氏的五个人到宗人府时,竟然半个主事的人都找不到。
清河郡王早就开始颐养天年,轻易不肯在朝堂出现,更不会来宗人府坐镇。
清河郡王世子除了要管宗人府的事,还要管大理寺。
相比之下,宗人府更让清河郡王世子放心,所以清河郡王世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大理寺。
信阳郡王世子只是个吉祥物,不在宗人府也算正常。
当年长平帝佯装对江南出兵时,特意派信阳郡王世子和卫国郡主府世女宣旨并随军督战,让金吾卫紧盯信阳郡王府和卫国郡主府是否有异动。
二人回到长安,就各自得了实职。
可惜因为各种原因,虽然领实职,却几乎没办过差。
信阳郡王世子是因为过于咸鱼,不想工作,卫国郡主府世女则是因为被上峰、同僚和下属同时排挤,不得不休假。
除了两座郡王府中的人,如诚安县主这般已经在宗人府当差多年的人也不在,显得宗人府格外空旷。
纪新雪没人可吩咐,只能在门口等待虞珩。
没有能主事的人在,只有虞珩的宗人府少卿令牌能使唤的动宗人府的衙役,纪新雪连让人开牢房的资格都没有。
没过多久,虞珩便带着崔太师府、郑氏和陈氏的人回来,先让人开牢房,像赶鸭子似的将所有世家子关在同个狭小的牢房中。
纪新雪拍了下手,笑嘻嘻的对众人道,“走!食香楼,凤郎请客!”
吃完饭再去逛夜市,在半夜带着满身的饭香去审问饿肚子的世家子。
“外面的兄弟们有没有份?”宣威郡主不客气的指着宗人府外的方向,“他们每月都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必在夜里留于宫中,可惜总是没有将假期用完的时候。”
今日正好休假吃大户,最好能将大户吃穷,替她报往日旧怨。
“有。”虞珩点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宣威郡主。
整个金吾卫衙门吃流水席,他也不会眨眼。
宣威郡主撇嘴,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她想看到虞珩肉痛,碍于纪新雪的面子不得不点头。
如此轻易的得到虞珩肯定的答案,反而让人更憋火。
有主人开口,食香楼直接闭门谢客,原本定桌的人皆送菜上门或者送去别的酒楼。整个二层小楼中,只剩下虞珩和纪新雪带来的人。
纪新雪趁着众人没注意,小声在虞珩耳边嘀咕,提醒虞珩让酒楼的人给宗人府的衙役送菜。既能收买人心,也能让世家子们更真切的感受到饥饿。
先上‘饿’刑,再上‘困’刑,小惩大诫。
如果世家子真心认错,就等他们伤好放人。
要是世家子仍旧与他耍心眼,就让世家子们见识什么叫人心险恶,‘苦’刑、‘吓’刑、‘虫’刑纪新雪有的是办法让世家子服气。
虞珩招手唤掌柜过来,吩咐道,“送五桌大宴去宗人府衙门,不许送酒,也不能有以酒烧制的菜色,给衙役们添餐。顺便给世家子带些杂粮馒头裹腹。”
纪新雪闻言,顿时笑的眉眼弯弯。
他只想让世家子闻着菜香饿肚子,虞珩比他还狠,直接将‘饿’刑变成‘羞辱’。
“等等”纪新雪叫住掌柜,笑着道,“牢狱中有个叫祁延鹤的人,是凤郎的兄长,单独给他送个卤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