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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分针从12走到6,朝臣们才在长平帝下令将画和自鸣钟都搬去他书房后,意犹未尽的回到宴席。
纪宝珊抱着琴走到大殿中央弹奏一曲,因为心思不定走了好几个音,结束的时候深深垂着头。
纪新雪抬起筷子敲在倒扣的碗底处,一如既往的捧场,“好!”
始终随着纪新雪叫好的人见状,纷纷将空碗倒扣。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都是筷子敲碗的声音。
纪宝珊满眼惊喜的抬起头,期待的看向长平帝。
长平帝在四面八方响起的敲碗声中勉强露出笑容,招手让纪宝珊到他身边。
同样笑不出来的人还有虞珩。
他面无表情的环视四周,默默挪动身体,紧紧贴在纪新雪身侧,不留半点缝隙。
“嗯?”纪新雪询问的看向虞珩。
“有点冷。”虞珩解释。
纪新雪转头看向宫人,“去拿斗篷来。”
虞珩眼角余光瞥见纪新雪眉心间的金色珍珠,在照进大殿的日光下闪过橘红色的光,心头微动,忽然道,“你眉间的珍珠歪了,我给你调下位置。”
纪新雪闻言,配合的昂起头,“要是已经不牢固就先别动它,我要等看完张家女郎和戎家女郎‘闹年’再去补妆。
虞珩抬起广袖遮挡住纪新雪的脸,低下头仔细查看半颗珍珠贴在纪新雪眉间的位置,以只有他和纪新雪能听见的声音道,“别急,我看看。”
原本喧闹的大殿忽然变得安静许多,只剩下朝臣和命妇们低声交谈的声音。
吏部侍郎夫人已经习惯长孙入席后闹腾不休的模样,因为正在宫宴,才忍住想打孙子的想法。
她不想和孙子一起丢人,特意背对孙子和旁边席位处的礼部侍郎夫人闲话。
过了许久,吏部侍郎夫人才感觉到异常,诧异的看向身侧忽然安静下来的人,正对上长孙失魂落魄的双眼。
“檀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吏部侍郎夫人紧张的抓住长孙的手臂。
名为檀儿的郎君眨了眨空茫的眼睛,有气无力的道,“祖母,我的心好痛。”
“心悸?”吏部尚书夫人皱起眉毛,“你先下去歇着,我去求太后娘娘给你找个太医诊脉。”
“不!”郎君疯狂摇头,快速道,“我没事,我很好,我不要离开!”
留在这里,起码能看到安武公主。
相同的时间段,除了因为‘心悸’,满脸空茫或沉痛的人。还有脸上挂着迷一样的笑容,满脸羞涩的躲到身边长辈怀中撒娇,弄得长辈满头雾水的人。
“好没好?”感觉脖子逐渐僵硬,纪新雪忍不住出声催促,“要不就直接拿下来,等我重新梳妆的时候再说。”
虽然没有额心的装饰,会显得他眉宇开阔,不够婉转,但纪新雪有自信,他刚出现在安福宫时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接下来即使他不小心露出破绽,已经在心中认定他是美人的人,也会主动为他的破绽寻找合理的解释。
就像是纪明通。
“马上。”虞珩收回虚搭在纪新雪眉心处半颗珍珠的手,在纪新雪看不见的角度,用力掐住下唇。
再次听到纪新雪的催促,虞珩从善如流的放下高举的广袖,退到原本的位置。
纪新雪边活动已经僵直的脖颈,边看向大殿中央正手持木刀狠狠劈下的宣威郡主,拿起筷子就往碗底敲。
“好!”
随着纪新雪叫好的声音再次响起,头一次是女郎的声音比郎君的声音更响亮。
宣威郡主将手中的木刀献给长平帝,献礼便彻底结束。
突厥大王子、南诏王子和阿不罕冰入乡随俗,开启臣子家眷间的‘闹年’。
首先是突厥大王子,他自信的挥笔泼墨,写下大多数人都无法看懂的突厥语呈给长平帝,并激动的朗诵上面的内容,歌颂长平帝的功绩。
不仅长平帝不肯买账,脸色始终冷凝,能听懂突厥语的鸿胪寺官员也满脸无语。直到听到宫人的提醒,鸿胪寺官员才急忙站起来‘同声传译’。
可惜鸿胪寺官员反应太慢,开口时又没过脑子,完全没有‘润色’。
以至于席间的人脸色更加尴尬,纷纷端茶、看镯子、研究酒壶......就是不肯看突厥大王子和长平帝。
‘亲爱的陛下,愿你永远得到草原神的眷顾。’
纪新雪面对突厥大王子期待的目光,忽然觉得手腕沉重的难以动弹。
看在对方是异族‘友人’的份上,他终究还是抬起手在碗底敲了几声。
不叫‘好’是他最后的底线。
大殿内诡异的安静了会,才响起密密麻麻的敲碗声。
只有敲碗的声音,没有叫好的声音,不像是‘鼓掌’,反而像是催促突厥大王子赶紧下去。
纪璟屿眼中闪过为难,字正腔圆的道,“好!”
有气无力的‘好’字陆续响起,纪新雪和虞珩也纷纷出声。
虽然突厥大王子的‘表演’不足以让他叫好,但纪璟屿可以,就是这么双标。
有突厥大王子的前车之鉴,南诏王子仍旧义无反顾的选择用母语歌颂长平帝。
好在鸿胪寺官员已经有了经验,总算是没出现大部分人什么都没听懂的情况。
即使有卧龙凤雏在前,阿不罕冰从席上起身的时候,仍旧让纪新雪眼前一亮。
不愧是能被长姐看上的美貌!
只比他阿耶差一点!
感觉眼前忽然变黑,纪新雪愣了下,才抬起手去抓挡在他眼睛处的手,“你干什么?!”
虞珩的右臂猛地紧绷,又不动声色的松弛,顺从纪新雪的力道滑落。
面对纪新雪含着明亮怒火的凤眼,虞珩完全没有解释的心思。
真好看,他喜欢被纪新雪如此专注的目光注视。
虞珩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危险心思,解释道,“我怕你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会让阿不罕冰紧张。”
纪新雪愣住,“真的?”
“假的。”虞珩勾起嘴角。
纪新雪追问真假,本就是玩笑,见虞珩故意说假,反而更信虞珩的话。
他拍在虞珩腿上,‘恶狠狠’的道,“骗我就得挨打!”
虞珩脸上故意逗趣似的笑容陡然散去,左脸的梨涡从嘴角划到脸侧,言语间满是纵容,“好,用不用我去给你找鞭子?”
“美的你,到时候别人都以为,是我欺负你?”纪新雪哼笑,顺着虞珩的话往下说。
抬起眼皮对上虞珩的笑脸和眼底的纵容时,他忽然有种虞珩的脸正在发光,刺痛他眼睛的错觉。
纪新雪慌忙的移开目光。
不,不对劲。
不对劲的人难道不是虞珩,是他?
这个念头让纪新雪的心跳忽然变得猛烈,他忙不迭的寻找阿不罕冰的身影,来不及惊讶阿不罕冰手中正握着柄木枪,只顾仔细打量阿不罕冰的容貌。
纪靖柔说的没错,阿不罕冰是与虞朝人截然不同的白,只要露出一截脖颈或手腕,就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虽然距离不算近,但依旧能得出阿不罕冰是双眼皮,眼珠并非蓝色而是黑色,鼻梁比大多数虞朝人更挺拔,嘴唇却是虞朝人惯有的薄唇。
他发间的弧度直至发尾,没有束缚在头顶而是松松的在脖颈处绑住。
如果说长平帝的容貌,是虞朝最华贵俊美的面容,阿不罕冰就是虞朝人最能接受的混血面容。
多半分,会让人有异族的隔阂感。
少半分,只是普通的惊艳,不至于令人产生‘世上再无这般人’的感慨。
纪新雪将阿不罕冰的模样记在心中,转头看向虞珩,在心中暗自做对比。
因为形影不离数年,最久的分别,是虞珩在安国公主府闭门祭祖的三日,纪新雪从来都没觉得虞珩有过明显的变化。
在他心中,虞珩永远都是白嫩的露馅菜包子。
如今将两人的手臂放在同处比较,纪新雪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虞珩已经从小孩特有的白皮变成少年的肤色,别说是与阿不罕冰比白,甚至比不上他。
阿不罕冰的眼睛虽然不是蓝色,但比虞朝人浅淡,偏向于浅棕色。
虞珩的眼睛黝黑,眼白和黑色瞳仁对比强烈,给人极深邃的感觉。两人都是双眼皮,暂时不考虑桃花眼和丹凤眼的优劣,虞珩小胜。
两人的鼻梁都很挺,纪新雪觉得阿不罕冰的鼻子挺的有些夸张,虞珩鼻梁的弧度刚好,虞珩小胜。
论头发,阿不罕冰天生的发型优势巨大,但虞珩的头发又黑又亮且发量惊人,只能算阿不罕冰小胜。
两人的唇都是薄唇,差不多。他觉得虞珩平缓的唇形更顺眼,但阿不罕冰的唇形也不丑,不能算虞珩比阿不罕冰好看。
......
总体来说,阿不罕冰凭借在虞朝难逢敌手的白皮和卷发胜出。
得出结论,让纪新雪紧张的心情稍缓。
他能客观的评价阿不罕冰和虞珩的外貌之间的差别,没有很不对劲。
刚才觉得虞珩的面容刺目,定是因为殿外的阳光偷偷照在虞珩的脸上。
虞珩将纪新雪先看阿不罕冰又仔细打量他的行为收入眼底,目光幽幽的望着纪新雪问道,“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纪新雪笑嘻嘻的道,“他眉目间都是塞北冷凝,我觉得长安风流更好看!”
纪靖柔和纪明通大声叫好的声音,引得纪新雪立刻转头看向大殿中央,发丝甩了虞珩满脸。
虞珩抬手拿下留在他睫毛上的青丝,松松垮垮的将其缠在手指上,垂下眼皮遮挡眼中的眷恋和欣喜。
作为随着季节变化决定是否努力练鞭的人,纪新雪只用几眼就能看出阿不罕冰的枪法流畅丝滑,至少在两个月内不曾懈怠。
他遥遥看向坐在定北侯府席中的李金环。
李金环对纪新雪做了个口型。
‘可战’
纪新雪嘴角的笑容越发真切。
李金环比阿不罕冰小三岁却是天生神力,自小就有名师教导,从未在习武之事懈怠。
他说可战,便是觉得阿不罕冰有可能胜过他。
这对在武学方面心高气傲的李金环来说,几乎能称得上是最高的评价。
在李金环眼中,所有无法打败的人都是可堪一战的人,其中甚至包括霍玉。
长得好,还有真本事,最重要的是长姐看他顺眼!
纪新雪看向纪敏嫣的方向,发现纪敏嫣正以手杵头望着阿不罕冰。虽然表情淡淡,没露出任何端倪,眼中的专注却无法骗人。
此时此刻,纪敏嫣眼中只有阿不罕冰。
舞过□□,阿不罕冰的官话再次让纪新雪惊艳。
起码在背贺岁的吉祥话时,没有半点口音。
诚意远超满嘴‘鸟语’的突厥大王子和南诏王子。
长平帝发出声轻笑,“你的官话比刚到长安时好了不止一点,平日里是谁在教你?”
“谢陛下夸奖。”阿不罕冰思考了会才开口,“是鸿胪寺。”
骗人?
纪新雪在长平帝问话时,发现纪敏嫣的表情从平静变为紧张,总是抬手拨弄头上的步摇,刻意不看阿不罕冰的方向。
纪靖柔收到纪新雪疑问的目光,重重的点头。
长平帝又与阿不罕冰说了几句话,给阿不罕冰和突厥大王子、南诏王子差不多的赏赐,起身离开大殿,专门给朝臣及家眷更衣的时间。
纪新雪惦记着眉心的珍珠,特意离开大殿,找地方重新梳妆。回去的时候,正好撞见出来透气的长平帝。
感受到长平帝看向他的目光,纪新雪本能察觉到危险,目不斜视的加快脚步。
可惜脚步再快也不会比嘴更快,听见长平帝的呼唤,纪新雪只能硬着头皮改变方向,慢吞吞的走向长平帝,“阿耶?”
长平帝自上而下的打量纪新雪。
离开大殿,纪新雪的肤色在日光和鸦青色长裙的衬托下,竟然完全不输阿不罕冰,眉间的金色珍珠几乎被照成红色,更衬得纪新雪肤如凝脂。
长平帝忽然觉得牙疼,闷声道,“我不是让你穿的素净些?”
纪新雪闻言,似有若无的心虚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我穿的还不够素净?”
长平帝察觉到纪新雪的不服气,气得笑出声,“你哪里素净?”
“鸦青色不素净?”纪新雪举起手臂给长平帝看。
日光照在袖口的暗纹处,特制的丝线闪过低调奢华的光芒,正好落在长平帝的眼中。
长平帝冷笑,“绣纹,素净?”
纪新雪理直气壮的挺胸抬头,“今日是除夕宫宴,衣服上怎么能没有绣纹?你看大姐、二姐、四姐、六妹衣服上的绣纹,哪个不比我衣服上的图案用的丝线多?”
长平帝依言回想女儿们的衣服,发现纪新雪说的没错。
相比纪新雪的衣服只有胸前和腰间有只彩凤,衣领和袖口都是暗纹。纪敏嫣等人的衣服,连手臂处都有花样不同的绣纹。
他将目光转到纪新雪头上,“头面,素净?”
“只有个头冠,加上耳坠才不到二百两银子。”纪新雪抬手扶住银制镶彩色珍珠的头冠,控诉道,“您的扳指能换我五个头冠!”
长平帝闻言,将手背到身后,“你可以不戴头冠。”
纪新雪目光幽幽的望着长平帝,“如果不戴头冠,我站在姐妹中间,像不像捡破烂的小孩?”
他的姐妹们都是富婆,又没有收到要在除夕宫宴穿的素净的奇葩命令。不仅人人都戴头冠,还有步摇、钗环之类的副钗。
发现长平帝盯着他腰间的红玉,纪新雪抢先道,“你看阿姐她们......唔唔唔!”
长平帝捂住纪新雪的嘴,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叫纪新雪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龙与少年游”的火箭炮
谢谢“曦妍”、“50960084”、“肖战糊穿地心”、“闻青鲤”、“今天看书看几章?”、“囧囧酥”的地雷
谢谢“当归”“雪玉血”“小熊弘毅”“雅素皖南”“素言”“小雪人”“吃可爱多长大的不可爱”“澈曳不归”“念吾”“a845911627”“初见”“塔利亚”“宋火火”“夜游症”“喵~~”“星茚”“思归”“穿汉服的橙子”“霜降”“忘川崖玉介”“卖糖的甜心”“小徐不顾家”“大团子?”“统酸柳”“顾珞”“片翼の鹫”“辛夷”“言瑜”“山三”“养花中”“开~往城市的边缘开~”“令箫晨”“默珞”“如露亦如电”“阿嫌嫌嫌”“梨小容”“雅~”“临渊哥哥唯一甜宝”“无尽星海8”“落落好帅我好爱”“贼鸥”“fish小君君”“周郎”“一心向阳”“欲戴王冠必承其骚”“花翎”“苍苍出尘姿”“菑優”“兮夜”“是咔咔酱啦QAQ”“阿妖文荒了呜呜”“和色”“半月尹”“沈彦”“雨霖铃”“54045700”“君不知”“蛙蛙不吃瓜”“菲菲白芷香”“荼茶苶”“荼茶苶”“只想躺赢不想学习”“殊候”“魏乘枫”“SONGOF”“qinten”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