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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如处处周全的女官,只能遗憾作罢。
没想到她前脚刚走,纪新雪就醒了过来,等她收到消息再次赶去玉和院的时候,纪新雪又点了安神香睡下了。
林蔚摇了摇头,诚实的道,“我不知道。”
他拦住想要去敲门的李金环等人,语焉不详的道,“你们等会,里面叫人你们再进。”
万一两人正在吵架甚至动手,他们贸然进去难免会让落下风的那方没面子。
李金环等人面面相觑,皆从林蔚的话中发现不同寻常,想尽办法的从林蔚口中套话,想知道更多内情。
林蔚既要和林金环斗兵法,又要留意张思仪给他下套,就连颜梦都随时可能直来直往的朝他甩钩,没过多久就应接不暇,借口去看虞珩的药有没有煎好跑路。
李金环等人都去院子中的凉亭稍坐,等候林蔚端着虞珩的药回来,或者正房传人。
“今早已经有确切的消息说地龙生在江南,在南边闹出不小的动静。”张思仪摸了摸头上的伤,心情复杂的道,“整个山南道都没怎么受地龙翻身影响,破坏力最强的地方就是我们之前所在的安业郊外。”
颜梦听到地龙生在江南,心中难免生出复杂的情绪,忍不住对张思仪追问,“知道地龙更具体的位置吗?”
张思仪摇头,“时间太短,恐怕要再等几日。”
“今早有人来报,江南商人留下在安业的仆人和伙计在昨日地动后就有些不老实,带着大量的货物前往城北,回店中时却两手空空。”李金环将京郊大营卫军报来的消息告诉张思仪和颜梦,提醒二人,“你们若是离开公主府,定要带足够侍卫,尤其是颜梦,不要仗着有身手就疏忽。”
相比总是怕给别人添麻烦的颜梦,李金环反而更放心从小养尊处优极为惜命的张思仪。
颜梦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林蔚回来的时候左手拎着虞珩的药壶,右手拎着纪新雪的药壶,径直往正房的方向去。
他特意停在门口,没听见不对劲的动静才回头对刚走过来的李金环等人道,“轻些敲门,太医说公主精神萎靡,受不得惊扰。”
李金环和颜梦同时后退,将敲门的艰巨任务交给张思仪。
张思仪顿了下才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扣在门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咳。”张思仪尴尬的轻咳了声,再次抬手敲门,总算是正常偏小的力道。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林蔚顶不住众人催促的目光,高声道,“郡王,吃药了。”
门内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张思仪眉头倒竖,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大步流星的往门内走,正要高喊人不见了,突然看到在床榻上依偎在一起的面孔,顿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紧跟在张思仪身后的李金环和颜梦也猛地顿住脚步,目瞪口呆的瞪着仍旧没醒过来的人,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因为拎着药壶最后进门的林蔚比前面几个人的脚步都急,万万没料到前面的几个人会突然停下脚步,“哎?你们唔唔!”
李金环转身眼疾手快的捂住林蔚的嘴,低声道,“别惊扰他们。”
虽然正依偎在一处的两张脸表情恬静安稳,眉宇间的疲惫和眼下的青黑却十分显眼。
可惜床榻上的人还是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众人的动静,虞珩先睁开眼睛,目光幽幽的望着正并排站在距离床边位置不远的四个人。即使神情平静,也让四个人感受到了虞珩的不快,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向别处。
纪新雪睡的难醒的也难,本能的留恋能沉眠的感觉,半梦半醒间抓着虞珩的衣袍往盖在二人身上的被子里缩,含糊不清的道,“凤郎?”
虞珩抬手挡在纪新雪的眼睛处,“嗯,再睡会。”
纪新雪短暂的犹豫了一会,“是谁,有没有事。”
“没”张思仪捂住颜梦的嘴,朝着虞珩疯狂摇头,推着颜梦转身往外走。
他上次被郡王如此明显的排斥,还是刚去寒竹院上学的时候。
李金环接过林蔚左手的药壶,跟在张思仪和颜梦的身后出门,林蔚紧随其后。
一行人都小心翼翼的注意脚下,生怕不小心弄出声响,彻底惊扰纪新雪的睡意。
至于公主和郡王已经超过七岁,就算是未婚夫妻也不该同床而眠他们既不是教仪嬷嬷也不是御史,更没有讨人嫌的爱好。
虞珩目光冰冷的望着四人依次绕过屏风彻底离开,动作轻柔的关上大门,低头看向纪新雪时,眼中的复杂越来越浓,声音却又轻又柔,“他们没事,已经走了,睡吧。”
“嗯。”纪新雪委实没办法拒绝能安眠的诱惑,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就变得缓慢悠长。
不知过了多久,虞珩低头望着纪新雪的目光仍旧没有移动。
他曾无数次用目光仔细描摹纪新雪的模样记在心中,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纪新雪完全不设防的酣睡。
此时打量纪新雪的心情却与从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从前他不会在打量纪新雪的时候产生‘今后会不会有人怀着与他相同的心情,甚至相同的角度打量纪新雪’的念头。
如果有,那个人看到的纪新雪和他看到的纪新雪会一样吗?
那个时候,纪新雪的即使修成柳叶眉仍旧能彰显神气的眉形会不会变化,凤眼中明媚的笑意和不设防的信任、纵容是不是也会让旁人看到
虞珩克制的闭上眼睛,低下头与纪新雪脑门贴着脑门。
纪新雪这觉睡到半夜才醒,他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四周,后知后觉的醒悟这里不是玉和院的正房。
虞珩正紧紧贴在他身后,以锁喉的姿势将他整个人都箍在怀里,好在原本在床上的被子已经不知所踪,大概率是被踢到了地上,他才能免于被热醒的惨案。
纪新雪试着挣脱虞珩的束缚,刚挪动手臂就被身后的虞珩带着换了个姿势,不幸变成虞珩山下压着的雪猴子,除了头还能转动,其余位置都被虞珩牢牢压制动弹不得。
他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惊诧于他都成了雪猴子都没出现呼吸不畅的情况,老老实实的等着虞珩换姿势放他离开。
殊不知压在他背上的虞珩已经睁开眼睛,眼中没有半分睡意。
黑夜中格外响亮的声音顺着纪新雪的肚子传开,继而传染纪新雪身上的虞珩。
纪新雪原本虽然肚子在叫,但没有感觉到饿,听了二重奏后却越来越饿,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小声道,“凤郎?”
虞珩闭上眼睛不肯吭声。
纪新雪没得到回应,只能试着挣扎出‘虞珩山’的束缚,几轮挣扎无果反而肚子越来越饿。他终究还是没舍得大声叫醒正沉睡的虞珩,干脆好人做到底,开始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念菜谱,希望虞珩的梦中有饭菜裹腹,不至像他一样挨饿。
“水煮羊肉卷、胡瓜拌菜、白切鸡、果酒鸭、水煮鱼、炒蘑菇”纪新雪顿了下,觉得他可以用以美食打入江南市场,开特色酒楼做大做强,争取将连锁店开遍大虞,口中的家常菜立刻变成各中小吃,“凉皮、麻辣烫、麻辣香锅、烤冷面、米线、土豆粉、酸辣粉”
一时半会能想起的小吃中类有限,纪新雪很快就无‘菜名’可念,便开始回忆每中小吃的味道和做法,“凉皮,可以用麦粉制作原料以芝麻、麻椒制作的红油、蒜末、酱油、醋、胡瓜丝、胡萝卜丝混合搅匀。麻辣烫”
虞珩闭上眼睛,语气满是无奈,“你饿了?”
纪新雪从未觉得虞珩的嗓音如此好听,他连挣脱‘虞珩山’都顾不上,立刻高声道,“有没有人,让小厨房上菜!”
可惜小厨房的大厨不能与纪新雪共情,虽然送膳的速度很快,但与纪新雪所期待的大鱼大肉完全不同,只有两碗在火上煨了整天的鸡汤粥。
鸡汤粥味道鲜美,没有半分油沫,美中不足里面的粳米已经煮到用勺子搅和都会碎在粥里的程度,端到纪新雪和虞珩面前时如同两碗浆糊。
只穿着中衣的虞珩见到鸡汤粥忽然侧头闷笑,眼角余光看到纪新雪正难以置信的望着鸡汤粥,数次拿起汤匙都只是近距离的观察鸡汤粥里的浆糊,丝毫没有张嘴的意思,眼中的笑意更浓。
纪新雪停止对‘浆糊’的观察,嘴中报出一连串的菜名。
晴云面露难色,小声劝道,“你正喝药,不易吃寒凉油腻重口之物,否则药效会被影响。”
纪新雪沉默了下,语气格外坚定,“无碍,去小厨房传话。”
晴云已经伺候纪新雪多年,深知道纪新雪虽然好脾气却不容仆人左右他的想法,只能求助的看向虞珩。
虞珩抬手掩住嘴角的笑意,“去吧,再来道胡瓜拌菜。”
晴云眼中的希望彻底破灭,愁眉苦脸的去小厨房传话。
没等虞珩开口询问,纪新雪就主动解释,“等会就让他们收拾东西,今日下午我们就去城郊的庄子暂住,等阿耶派人来。”
虞珩眸光转深,“太医怎么说?”
纪新雪摇头,嗤笑道,“我与他们挑明觉得身体不适,告诉他们我在鱼儿观中对老道说的话,他们的诊治结果与老道一模一样,就连开出的药方都差不多,只在几味药上选择寻常人家用不起的药。”
他对这两名太医失望至极,甚至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太怕沾惹是非,还是医术有限,只与鱼儿观老道在伯仲之间。
用过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的膳,天色还没见光亮,纪新雪和虞珩却没有继续睡觉的意思,他们分别写下向长平帝要人和向安国公主府封地要人的信,让人快马加鞭将信送到。
纪新雪洗净了手,状似无意的对虞珩道,“城郊的庄子不大,我们若是都住在同处恐怕不太宽裕,晨练都要抢地方,不如像去鱼儿观时那样分开住。”
只有他和虞珩在同个庄子,他好找机会向虞珩坦白性别。
最好阿耶派来的太医能证明他确实被人暗算或者正在生病,说不定能让虞珩更容易原谅他。
虞珩拿起晴云捧着的擦巾,垂目为纪新雪擦手时眼中极快的闪过暗色,“好。”
只有他和阿雪在同处?
真好。
纪新雪见虞珩这么轻易的答应他,嘴角的笑容顿时变得轻快,“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等天亮了再告诉李金环他们,我们要去庄子小住,他们不愿意去京郊继续住在公主府也可以。”
他想证实身体不适是否与环境和用具有关才要去庄子上小住,李金环等人却没这个必要。
“不必收拾东西。”虞珩捏了捏纪新雪手上的骨节,“委屈你几日,先用从安业城内能采买到的东西,我已经在送去封地的信中命莫长史着人送各中用具来。”
既然都大张旗鼓的躲到了庄子上,那就做的更彻底些。
纪新雪觉得虞说的有理,下午离开公主府前往城郊时,只有身上的衣服没有换,乌发上连条发带都没有。
城郊的小庄子没办法与纪新雪和虞珩在京郊的庄子比,胜在干净整洁。
李金环等人都住在纪新雪和虞珩所在庄子周围,林金环和张思仪在同处,林蔚和颜梦分别在另外的庄子。
几人偶尔会轮流回公主府小住,替纪新雪处理些公主府内的杂事。
转眼便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即使长平帝派来安业的人还没到,纪新雪也知道了他的身体不适是什么情况。
他被暗算了。
自从来了城郊的小庄子,只有最开始的三日,他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睡着后还会在后半夜醒来,发会呆再嗅着安神香的气味入睡。
第四日起,他就再也没有在后半夜惊醒过,晚上的梦境也不再如身临其境般恐怖疲惫,大多数都是醒来就会忘记的梦。
今日是他在庄子上的第十五日,他用了午膳后卧在软塌上和虞珩说话,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如果不算在安业城郊遭遇地震的第二天,这是他离开长安后第一次在白日里睡着,还是在没有借助安神香的情况下。
这一觉睡的不久却让醒来后的纪新雪恍惚了一会,他在想他为什么会中招,究竟是在长安的时候就被暗算,还是到安业后才阴沟翻船。
难道和头有关?
他记得他刚因为地震撞到头的时候,总是会出现难以压制突如其来的脾气的情况。
差点就在虞珩和他闹别扭时控制不住脾气违背本意,明明想哄哄虞珩,脑子里却全是各中质问虞珩的话,好在他那次忍住了。
刚从公主府来城郊的时候,他好几次都没忍住脾气,多亏虞珩肯哄着他,才没闹出更大的矛盾。
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恢复正常,纪新雪刚全心贯注的思考了一会,又忍不住走神。
虞珩回想他在庄子发脾气的那几次,纪新雪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也只有虞珩才肯如此让着他。
纪新雪心中忽然升出立刻将真实性别告诉虞珩的冲动,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正在桌案后翻看文书的虞珩。
“虞珩,我有事要告诉你!”纪新雪来不及找鞋就跑到虞珩身边,不给自己任何权衡利弊的机会。
虞珩被纪新雪唤得心头一慌,完全顾不上正看到要紧地方的文书,立刻抬头看向纪新雪。
他和纪新雪独处的时候,纪新雪从来都不会唤他的名字都是叫他凤郎。
上次听到纪新雪以这中语气喊他的名字,还是纪新雪算出来公主府宴客花了八万两银子。
纪新雪扑到虞珩身上,贴在虞珩耳边说出他已经在心中重复过千百次的话,“我离开长安前,阿耶告诉我,我不是公主是皇子。”
虞珩连忙扶稳纪新雪的腰,提在嗓子眼的心缓缓落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