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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
黎欢扭头,顿时愣了,“妈?你怎么来了?”
林歌看上去清减了些,但气色还不错,一身随意的米色细麻布裙,套着针织短衫,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
她来了有一会儿了,等到黎欢的同学离开了才走近,“欢欢,妈妈好久没见你了……听你爸说你最近都有在上晚自习,所以就来学校等你。”
黎欢有点意外,这是给她爸打过电话了?
“咱边走边说吧,别站着了。”
两人沿街慢慢走着,一问一答地说着话,然后进了一家咖啡馆坐下。
林歌要了杯蓝山,问黎欢喝什么,黎欢说随便,她就点了杯卡布奇诺。
“欢欢,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林歌坐在对面,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我在B市空闲时还逛了个矿物宝石展,淘到一颗品相不错的蓝宝石。”
黎欢打开一看,缎面上卧着两只水滴状的蓝宝石耳钉,光泽内敛,像凝固的阿芙洛狄特之泪。
林歌解释道:“我拿着原料去订做成的这一对,应该挺适合你的。”
黎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盖上盒子,“花不少钱吧?破这费干嘛,弄丢了多可惜。”
“你喜欢就好。”
“谢谢了。”
黎欢没说出来的是,她其实不喜欢蓝色的耳钉,因为配着自己的麦色皮肤会很显黑,而且她向来只戴单枚款;她也不喜欢喝甜乎乎的卡布奇诺,尤其那层奶泡看着就腻。
但黎欢最终还是收下了林歌送给她的礼物。
三年多了,面前这个女人还是很温柔,很优雅,跟离婚那时候一样的镇定从容。但黎欢也看见过她失落、哀伤的样子,看见过她在深夜里无声地落泪。
记得于风檐问过,你当时不理解,现在呢?
现在……也不能算是理解吧。黎欢只是觉得没有办法真去怪谁了。她渐渐也明白了黎晋远不是个温情的人,他是铁血的汉子,是人民公仆,是英雄,却唯独不是一个体贴的丈夫,称职的父亲。
所以,又怎么能单单指责林歌凉薄?黎欢觉得自己那股无名的怨气并不是针对哪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对如此破碎又无望的境况感到慌张。
可她除了努力去适应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爸仍然是那个不顾家的黎大队长,她妈已经有了新家庭,甚至有了新的孩子。
黎欢压住心头泛起的酸涩,看向林歌,“妈,你最近……还好吧?”
林歌微笑着点点头,似乎有些欣慰,“很好的。一般也就画展前期会忙一些,平时还好,闲下来也能打理一下画室。欢欢,你有时间可以去妈妈画室里坐坐的。”
黎欢嗯了一声,心说那就不了吧,碰上你那先生或是小儿子多尴尬啊。
“欢欢,你也高二了,有什么打算吗?”
“我成绩一直就那样……看到时候报个体育类吧,行不行的再说。”
“平时有什么困难就跟妈妈说,好吗?”
“……好。”
黎欢看了眼窗外斑斓的夜灯,端起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然后再也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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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平静又寻常的夜里,有人困在浅滩挣扎,也有人踩在刀尖上求生。
一栋老旧的住宅楼下,一只黑猫缓缓经过,踩着悄无声息的步子,在月光下扯出长影。
现在是9:50。
于风檐侧靠着邻楼的砖墙,大半边身子都隐在黑暗里。他已经站了不短的时间,却没有一点焦躁,仍是笃定地等着。到十点整的时候,他看到四楼窗口的灯光熄了,三秒后又亮起。再熄,再亮,重复了三轮。
他突然想到黎欢要是在这儿,肯定会笑疯,吐槽“这他妈是在拍红灯记吧”之类的……
于风檐嘴角略翘了下,回过神盯着一楼的铁门。很快从楼边榕树后的小径走出来一个男人,行色匆匆,直接到铁门前站定。距离有些远,于风檐只能看清大概,那个男人四十岁上下,穿着棕色短夹克,寸头,左脸上有一道疤。
于风檐关了手机的拍照闪光和音量,对着远处的人快速按下了一张。夜晚像素不好,颗粒很粗,但也尽够了。留着总会有用,他已经存了很多照片在U盘里,录音要少一些,毕竟他的跟踪技术有限,不容易达到近距离。
很快铁门从里面开了,那男人闪身进去,门又轻轻碰上。
于风檐眯着眼,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
戚樊之前没有领过人到家里来。一般都是在茶叶店附近的网吧或酒吧交易,有时还会特意跑远一些。为什么这次如此费神地把人接到家里?
于风檐直觉那男人不像个只是买“粉”的人,他很谨慎,不然不会刻意地减少手机联系而采用暗号。但今天也仅能到此了,没法再上楼去探,那样太冒险。
于风檐抬头又看了一眼四楼的光亮,将手机收好。他睫毛下投着小片阴影,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像只静默的水妖。
很快,他转身离开了。
还得去店里待到十二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