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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装糊涂,一本正经表扬自己的样子,或者,直接丢过来一副我看透你了,但不点破你,且让你得意的神情。
……
进出石头小院的人,早就对郡主和王爷派来打探情况的壮硕婢女和憨厚侍卫见惯不怪,从而直接选择了忽略。
因为他们从来都做到了,不论多么卖力地躲在附近的某个地方,都能让位于小院视角的人,一眼就能看到他们。
每次陈蓝玉想要什么,便走到小院门口,不用左右张望,仅凭直觉朝某个方向看去,就能看到正在发呆或闲聊的二人。
他要侍卫办事,便喊:“那位大哥,你来一下。”
他要婢女传话,便说:“那位大姐,请来一下。”
温小云喜欢直接跑到树冠下或鱼缸后面逮人,每次逮着人以后,他的开场白如出一辙,“劳烦哥哥(姐姐)替我办件事,速去速回哦!”
作为侍从,他们利索得很。
人活一世,谁能没点更高的追求呢?他们的人生理想,显然是做一名合格的暗哨啊,天大地大,我自逍遥,来无影啊去无踪。
只是这躲藏的功夫实在拿不出手。
陈蓝玉看着难受,原本想指点一二,可一想到教会了他们,自己着急用人时找不着人的被动,就又压下乐于助人的冲动,连带着叮嘱温小云也不许教。
想着等哪天院外侍从换人了,他再专门把他们找出来,把自己掌握的藏身技能一口气全教了,太堵心了,保证教到他们及格为止。
……
沈冰清与温小云分开后,独自策马而归,正愁没人可用,就看到了蹲下树荫下吃烤乳扇解闷的二人。
她牵马上前,攀谈起来,“今天小院没人,你们还这么辛苦地盯着,真是尽职尽责。”语气很是诚恳,并无数落之意。
憨厚侍卫和壮硕婢女赶紧站起来,婢女看吃得慢的侍卫手里还有一串完整的烤乳扇,便对他挤眉弄眼,一套动作连着做了两次,侍卫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吃得只剩一半的烤乳扇递给沈冰清,热情地请她吃。
沈冰清自己伸手去拿那串没被吃过的烤乳扇,一边吃一边说,“二位请随我来。”
侍卫把院门打开之后,沈冰清坐在天井中,把要准备的东西,要交待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差二人着手去办。
三人忙前忙后,一直到陈蓝玉和蒙雨踏着暮色进门之前,才把事情办完。
完成指定任务的二人又要猫到屋外去候差,沈冰清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伸出右手。”
侍卫和婢女只能乖乖伸出右手,沈冰清在二人手心各放了一只精致漂亮的小布包。
婢女满心欢喜地收下。
侍卫却迟疑了,这是欺负他纯朴?难不成他男生女相而不自知?
因优质香囊所需花料复杂,西地不易得,物以稀为贵,尤为当地女子钟爱。但西地男子并无佩戴香囊的习俗。
侍卫斗胆向一旁的两个女子确认,“这是香囊?”
“算是吧,你拍拍看。”沈冰清说着去拉他的左手,搭在右手心的香囊上。
侍卫只能硬着头皮轻轻地拍了几下,随着一阵舒适馥郁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侍卫竟然从眼前消失了。
……
婢女忘了惊呼,呆呆地看着侍卫站着的地方空了,又看了看沈冰清,不知该做何反应,才能避免“被消失”。
沈冰清无意逗她,扬起手,用袖子挥散香雾,侍卫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看明白了吗?”
看婢女似懂非懂,侍卫完全搞不清状况,她接着说道,“别害怕,这是障眼法,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时候拍几下,可作藏身之用。”
沈冰清说完示意二人各就各位,慢慢研究。
至于功效嘛,目前还在试验阶段。
她忙得口干舌燥,总算能坐下来,喝几口午间的残茶。茶罢,便见雨儿和蓝玉一前一后走进院门,并肩走向天井正中的茶桌,大概是睡饱了,精神好得很。
晚饭已经备在茶桌上了,沈冰清招呼二人坐下吃饭。
席间,三人基本无话。
她见机向他们确认,“想好了吗?”见二人同时点了点头,三人继续埋头吃饭。
吃过晚饭,天已经全黑了,婢女不知何时已将小院门口的夜灯点亮。
陈蓝玉站到门口去喊人,凭感觉,侍卫和婢女此时应该就在斜对面的树桩处候着,夜灯刚好能照到他们,看过去却空无一人,他便只能喊:“大哥,大姐——”
“来了。”
大哥大姐分别应声,似是从他预测的地方跑来,等他们跑到眼前,他才看到人,“你们从哪冒出来的?”
……
“我们——”
大哥大姐指着不远处的树桩,老老实实地答道,“从那冒出来的。”
二人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之前因为好奇,他们一直在玩拍香囊的游戏,定是隐身跑来吓到公子了。
沈冰清冲着门口的二人说道:“快快快,大姐进来收拾桌子,大哥叫人备水沐浴。”
洗完了澡,好关门办事啊。
陈蓝玉坐回桌前,一边看大姐收拾,一边自言自语,“我还没教呢,就会隐身了……”
大姐笑而不答,手脚麻利地将桌子收拾好,便自行离去。
蒙雨拉了拉沈冰清的衣袖,笑着问她,“阿沈,一定是你搞的鬼。”
沈冰清也跟着笑,“我把新研发出来的隐身香囊送给他们了。”
想想还是不过瘾,她将声音上扬了一个调子,调侃道,“省得某些人仗着自己有些本事,藏着掖着地不肯教,以为天下就属他厉害,凡事非他不可。”
陈蓝玉听了,急急申辩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自负。不是不教,是时候未到。”
我沈冰清两世为人,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
沈冰清想了想,把意欲冲口而出的话压了下去。差不多得了,当着雨儿的面让蓝玉难堪,是她这个发小该干的事吗?
说到私心,她也有。
原本蓝玉的记忆是不着急取的。
……
雪域老儿——算了,还是叫老者吧,老者取走曲荆风记忆之时,沈冰清布在兰室外围的防盗线极其轻微地跳了一下。
等她凝心静气,聚精会神往兰室六楼禁地的灯盏处一窥,这还得了!
她要把蓝玉的记忆取来,至于取来之后,是吸是灭,由他定夺。
老者能完美隔空取物,她也能。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总是跟老者较劲,还真就较上了。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她对雨儿说道,太子荆已借老者之手,把记忆拿走了。
拿去干嘛?
依她对太子荆和曲荆风有限的了解,如果不是为了汲取前世的技能,他根本不会因为好奇心去碰触所谓的记忆,他只会,让它们随风而去。
她对雨儿反复强调,你忍心让蓝玉一个人蒙在鼓里吗?蓝玉不需要同情,他需要真相。
沈冰清知道,雨儿的心思,她左右不了。
雨儿最终开口询问,必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而记忆的主人,她那随时保持着强烈好奇心的发小,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将要经受怎样的冲击。
他坐在日渐浓重的夜色里,面上平静,内心如火地期待着——前世的记忆。
他身侧的人,也是面上平静,内心如火。
和他的火急火燎不同,她的心是架在慢火上翻着面儿地烤着。
他终于按捺不住,大概也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开口问道,“冰清,记忆灯盏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