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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开有他的客栈,他们只有到了天津才能知道戏班究竟到过那里没有。
五更初出门,天气还是看不清人。出去客栈二里多路程,就见有的灾民在路上卷缩着,看来这些灾民也是朝天津方向去的,他们也不知道那里是个安生之处。
忽然,前面有几个汉子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说:“客官开恩,兄弟们已经断粮几天了,今天暂借客官车里的粮食保保命吧。”
车里的粮食?刘福禄想,是不是昨晚他们做饭时,藏在车里的粮食被他们发觉了。
“镇门口可贴有府衙告示啊,任何人等不得在饥荒时行凶抢劫,胆敢者被各村镇抓后就地正法。”岳群突然说道。
“哈哈,在这年头命都要没了,还怕他妈什么官府,官府也得吃饭不是。官府也没有支起大锅施舍施舍这逃难的灾民。再说,这已经到了镇外,那个官府管这闲事。”
“识相的放下粮食,不识相的连马一块收拾,没看看遍地都是讨饭的,把马杀了才能让大家饱餐一顿。”其中一个说。
刘福禄猜到可能是遇到响马了,千万不要再把随身带着的银钱也劫了去。
刘福禄问道:“好汉如是要粮食,在下一定给,只是这车马可是赶脚的命根子呀。”
“客官放心,我们只要粮食,女人金钱马车一律不要,再说要上女人得养活,要上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刘福禄下车差岳群将马拴好,就把车底仓里的粮食给了他们。
刘福禄倒还感恩这些劫贼,只要有银子有马车还在,他就不相信买不到粮食。
那些人把刘福禄的粮食搬下车后,除他们在场的每人分些外,还剩下一小袋分给了附近的那些灾民,那些灾民分到一点点粮食后,还给他们磕头谢恩。
“这是一伙什么人啊。”岳群叫道:“拿我们的粮食显什么好。”
是呀,这是一伙什么人啊,说响马不像响马,不抢银钱只抢粮食,还给别人分,这不是明明给我刘福禄穿小鞋吗?
岳群跟刘福禄道:“要不我们就去镇上报官吧?”
刘福禄道:“那也不济事,人已经走了,报了官反而我们要耽搁行程,赶快上路吧,到路上再想办法买点粮食。”
第二天天黑到了天津。客栈里的人员见班主来了,都是着急忙慌的张罗着给班主接风。
刘福禄哪有心思吃喝,劈头就问:“如意班没来?”
他们答:“没来。”
看来就没到这个方向,一定是往家里走了,他们走成两岔了。
一晚上刘福禄睡不着,急待天明上路寻找戏班。想到来时他们发生的事情,这如意班那么长的队伍还有不遇事的?
“这里灾情是不是比我们那里强一点?”刘福禄问,他们来的时候只是看到外地来这里逃荒的,没见本地的难民。
“强是强一点,秋后收到半成秋,听说我们那里颗粒未收?”
刘福禄点点头。
晚上睡不着,刘福禄就出来客房,望着西南方向禁不住想起了妻子赵英子,儿子刘保金还有两个双胞胎女儿。
悔不该让戏班把他们带走,其实那个时候就有了要闹天灾的迹象,没想到是连年旱灾没有过头。
忽然他发现马车的周围有人影在晃动,他还以为是岳群起来了,就往那走,只见那人一晃就不见了。
刘福禄问一声:“谁?”
那人没答应。
这时,店小二开门出来,随即岳群也出来了,看到班主就问:“怎了班主?”
“有贼?”
“啥贼?”
“在车旁鬼鬼祟祟,一晃就不见了。”
“是不是救急队的?”店小二道。
“什么救急队?”刘福禄问。
“就是打劫上富人的粮食救济逃荒的人的组织。其实就是本地组织的囤积居奇盲抬粮价的响马。”
“各地不是贴有府衙告示?”岳群道。
“哪能算啥,那只是贴给那些逃荒来的难民看的,即是他们有那个胆也没有那个气力。”店小二道。
“前天我们可能就是遇到这些人了。”岳群看着班主道。
刘福禄点点头。
“原来他们就是在店里寻找客源的。我去找来他们问问。”岳群道。
“不必了,我们已经被抢了,再说这些地头蛇谁能惹得起,这里可是我们如意班的客栈,我们痛快了走了,他们怎么在这里再呆下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上路了,出来天津闸口一带,有难民在一个地方领粥吃,听说是教堂里的洋人在赈灾施粥。
在另一个地方也是天主教在收留难民儿童。许多逃难来的家长就把自己的孩子交于洋人,让他们收留,给饭吃给衣穿还教学文化。
不一会见几个士绅模样的先生过来劝说灾民,让他们不要上了洋人的圈套,他们是以赈灾为幌子来腐蚀拉拢我们,这是他们的阴谋,如有子女者更应该谨慎而为之,不要让孩子被教主诱骗了去,是民心流失,道教横行。
我们饿死尚是小事,被洋人把心肝摘去才是大患。特别是儿童,他们智识未开,情窦未通,容易被异族蛊惑。若被洋人驱入“陷阱”之中,再也不能重新做人,我们要做有血气的人,要有民族之气节。
“是啊,那年天津教案,不是无数儿童被洋人挖去心肝了吗?”还有的人这样添油加醋。
有的人听了他们这些话就把刚刚送进去的孩子要回来了,还有的将粥倒掉,毅然饿着肚子上路而去。
刘福禄摸摸从客栈补满的车仓,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