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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想起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何云天——寻凉第一痴情种,又可叫寻凉恋花狂魔。鄙人对其不爱同类爱朵花的勇气深感敬佩,毕竟这世道,这般奇葩的人已然不多了。不还有一说法,物以稀为贵。
但我从江倚初那儿听来的却是另一个故事,主角不变,开端过程结尾不变,中心思想不变,只是感情变了。
何云天是当时寻凉第一个秀才,亦可以说在当年,全寻凉文化水平最高的便是他。这么个环境下,何云天免不了产生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好比城里人看乡下人,富贵之人看贫贱之人。看似有理有据,但细说来此种优越感没什么资本且滋生得莫名其妙。
时日久了,何云天觉得内心孤独,因为没有能与之探讨交流的人。他同人讲诗词歌赋,别人同他说来年收成,两人谈不到一块去。偶有小童来向他求学,但毕竟年岁太小,知识层面略窄,也没法与他谈论什么深层的问题。
于是,内心孤寂急需有个知己的何云天踏上了去隔壁城镇的路程。
这一去,从此改变了他。隔壁城镇繁华热闹,茶馆中有来来往往的过客听着评书高谈阔论,酒肆中有文人墨客浅酌小酒吟诗作对。这些再好,都比不过画楼上垂首绣着牡丹的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因为不知名姓,姑且叫她小画吧。春日楼头人微醺,小画灵巧的手指在针线锦缎之间挑起、落下,微微翘起的小指勾起丝线,同样也勾住何云天的心神。
何云天站在底下痴痴地凝望,小画似有所察,停下手中的针线侧过脸来,与何云天视线相撞。何云天从小到大见的姑娘不是温柔持家就是勤劳能干,哪里见过这般精致华美的大家小姐。
小画头上斜插一支明月簪,锦绣裹身,胭脂轻抹,眼中不自觉带出几分媚意。见到何云天如此痴望也不躲闪,媚眼轻眨,朱唇溜出淡淡笑意。美人一笑,英雄尚且折腰,遑论何云天一个小小秀才。
看了这么久大家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一个第一人称的文章中会出现天帝视角?这当然是因为追赶何云天的路上我让江倚初把何云天的故事说与我听,他才说了几句就觉得麻烦,从怀中掏出一个发旧的小本子扔到我眼前。没有看错,这本子是何云天的亲笔手记,记录了他的喜怒哀乐。
日记中大肆描写夸赞小画的莞尔一笑,何云天不愧是个秀才,引经据典,写了一大通初遇小画的场景。鄙人转述之时考虑赞美之言实在太多,就将它省略了一部分,留下的通通是精华。
日记中字迹隽秀,都说字如其人,看得出他实是个清俊文雅之人,只是为何如今怨气如此之重,甘愿化为邪灵?
翻开下一页,离两人第一次相遇已过了半月。半月来何云天魂牵梦萦,心神难定,脑中尽是小画,但他也不是沉溺美色不务正业之人,他在一间小书院找了个教书先生的职位,就此在镇上落脚。
每月两钱银子,他花销不大,每月也能省下不少。于他而言,每月两钱已是富余。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何云天听着孩子们稚嫩嗓音发出的朗读声,心中赞许。
“夫子,抱歉打扰了。”莺声软语在这片朗读声中格外清晰。
媚眼如丝,朱唇勾起的弧度,一如她绣牡丹时翘起的小指,笑意软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