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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断了,如果自己迟迟不回拨对方可能会担心的。
想到这里她才明白,自己一直强撑着挺住,原来只是为了回这一个电话。
就是这一个回电,叫她瞬间变成了超人,以超越寻常的反应迅速逃跑,徒手击退了强盗,然后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里听着外头呼啸的寒风,守着头顶微弱的灯光,等待遥遥无期的营救。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是一生,可是她不想放弃。
还没到人生最后的尽头,无数回忆的片段却已经在她脑中闪回。愉快的悲伤的,远在天边的近在咫尺的。同样是雪夜,那个因为汽车爆胎而到加油站便利店躲避风雪的圣诞夜,给她的记忆却如此的不同。从那个雪夜到这个雪夜,就好像跨越了一个世纪的距离,从山巅到深渊,她在不停地坠落,仿佛永无尽头。
警车闪着红蓝两色的警灯来了,夏晴的眼泪倏地滑落出来。警察在外面敲门,她几乎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撑着玻璃门试了三四次,才好容易一点点把僵硬的双腿站直。
打开门,警察过来扶她,一面询问是不是她报的警。夏晴点头说是,然后由他们披上大衣送上了警车。
一路上她陈述了案情,到警局后还要做详细的笔录。好在护照证件和钱包她都随身带着,要证明身份并不困难。一进警局,夏晴就问能不能给手机充电。警察说先做笔录要紧,她坚持:“我想给人报个平安。”
这理由合情合理,警察便没有反对,给她找来了充电装置。
夏晴一面录口供一面看着手机上的电量显示,录到一半的时候就打断对方,问能不能先打个电话。警察有些无奈,但还是准了。
她打开手机,点到通话记录里最后一条,回拨。越洋电话的接通时间要长一些,等到终于有了声音,提示却是对方电话已关机。夏晴一愣,立即又打了一个,等了半天仍然是关机。再打,仍然关机。
夏晴拿开手机,对着那个通讯录的记录看了看,的确是顾阳没错。
可是,顾阳并没有在等她的电话。
她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会着急,以为他会关心,所以不顾一切地逃生,生还后第一件事就想到向他通报。她以为这一通电话非回不可、十万火急,却原来,根本没有这样一回事。
从来没有人在等她的回音,从来没有。
夏晴愣住了,手里的电话还在反复重播着提示音。她的眼神已经放空,提示音在耳边逐渐淡去,如同眼前的一切黯然褪色,不再有任何鲜活的意义。
警察见她失神,过来询问她有无问题。她怔怔地摇了摇头,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做完了剩下的笔录。警察问她要不要联系大使馆,她只是沉默着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忽然说等天亮了麻烦送我去机场,我想回国。
留在那出租车上的背包本来就没什么贵重物品,夏晴拿手机拨通了航空公司24小时的服务电话,改签了明天中午的一班飞机。警察见她疲惫,领她到值班室里去躺着。
夏晴和衣躺在完全陌生的单人床上,听着门外进进出出的杂音,夜晚的警察局看起来忙碌一点也不逊于白天,时不时有人咒骂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妇女的嘤嘤的哭泣。
她的思绪随着那些杂乱的声音乱飘,不像乱麻,倒像是一地扯断了的线头,彼此与彼此都连不起来,七零八落的,让人无从理起,只想放弃。
半梦半醒地一直熬到了早上,夏晴简单梳洗过,在警局附近买了早餐,但没什么胃口,胡乱咬了几口就扔了。她搭上警局安排的车到了机场,警察祝她回程顺利,还很贴心地安慰了句“别放弃,纽约不完全是这样”。
可是纽约到底怎样也与她无关了,夏晴言不由衷地点点答了句“谢谢”,便转身走进了机场。
繁忙的值机大厅里人流涌动,她一夜几乎无眠,每一步就像走在云端上。身边来送行和来远行的人们都在上演一出出悲欢别离,夏晴如同看戏一般地经过他们身边,心里却如同室外的天气一般寒如数九,冰天雪地。
在她的笔下也上演过这样的悲欢离合,主人公们或哭或笑,在乱世烽火中演绎着种种她不曾亲历的刻骨铭心。她曾以为,这是在借着一支笔过另一种人生,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写过再多的人生,都无法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自己如此执着于埋头另一个世界,只不过是想逃避这个世界带给她的窒息般的恐惧。
距离登机时间还早,夏晴拿着登机牌坐到了机场咖啡店,坐在迎着阳光的位置
眼前来接机的人们与出闸的旅人们一一拥抱,硕大的飞机就这么带着数百个人漂洋过海,他们有的是为了探亲,有的是为了回家,有的是为了留学……每个人都刚刚结束或是正准备展开一段新的旅程。
夏晴在刚下飞机时也充满这样的奢望,不过短短十几个小时,这短暂的旅途就戛然而止了。举目四望,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倾诉,这么多年来都依靠自己,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是这样无力。
夏晴看着眼前流水般的人潮,仿佛看见一片荒芜,终于再也忍不住,将头深深埋到了自己的手掌里,肩膀耸动,恸哭起来。
她哭了不知多久,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昨晚好容易恢复的一点体力,立刻又都被抽走。这么一哭已几近虚脱,夏晴的手从脸上刚放下,便发现身前的阳光被遮去了一大片。
她抬头,见到个高大的影子正隔着咖啡馆的玻璃立在自己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