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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天山上救过你我才帮他,但我和他到底是不一样的人,走吧,还有歌舞要备。”
那些让胭脂一时惊崛又不甚明白的,她再也没心思想下去,三日后的接尘大宴已让她头疼欲裂,昌德宫内均是年数尚小的宫女,蝉衣年纪虽合适,跳了一段曲却着实把百里扶桑也逼着开了口,“你辛苦了,快去喝口水。”
大殿里众人围坐一圈,各有各的想法,有人觉得须得出众惊奇才不丢世子宫的脸,有人觉得须得低调小心才不会被圣上留意到未出现的世子,一时间嗡嗡人声,眼看着几个宫女快要掐架,一个小宫女进门,禀道:“公子公子,有个不认识的姑娘求见,叫小松。”
胭脂松了口气,从众人之间抽身迎出去。
院中白亭边夏花初放,小松依旧头顶一对丸子头,脸蛋圆乎乎的没有一丝棱角,她好奇的伸手去摘花,被小宫女见到冲上去喊道:“哎呀你好大胆,宫里的花不能随便碰的。”她一向胆小懦弱,被这么吓了一跳,退了两步,回头看到胭脂,一时似是分辨出来这是那日巷子中遇到的脸,一时却似乎不敢确定,不安的双手在胸前纠成一团。
胭脂遣走小宫女,扭头过来一张丑脸笑起来,喉头沉下去,从尖锐的声音变为真实的低沉嗓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松这才肯定,笑了一下,“百里公子迎驾回京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我想那时候在巷子里看见你与百里公子同行,猜你应是与他一同住在昌德宫中。”她顿了顿,“姐姐真是好命,都住到世子宫中了。”那话中尽是说不出的滋味。
胭脂脸色陡然冷下来,“你觉得这样就是命好吗?”
她一向口无遮拦,猛然意识到不对,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之前我们来到京城,百里公子便说姐姐是死了,还说死前救了我一命,我真的好伤心,自从知道你没事自然开心,我知道姐姐如今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这理由一定是苦衷。”
“我并不是怪你,我一直告诉你做人做奴婢即使做了富贵人也要谨言慎行,祸从口出的道理,这些年你在陆公府中还没领悟吗?”
“领悟了,只是笨,总是忘记。”
“算了,你只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只是在外人面前切不可随意,说吧,今天来这是什么事?”
“是二小姐,”她顿了顿,“皇后前几日说要为二小姐与姑爷择日举行大婚,谁知圣上突然回宫,皇后说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接尘大宴之后。”
换胭脂半晌无话,“这么突然?”
“大概是想拉拢陆太傅那边,斗了这么多年总还是害怕的。”她这丫头何时开始竟也会留心这种事?“小姐不准我随嫁过去,她说只给我两条路,要不回到青州陆公府,要不就留在宫里做做杂事,我思前想后就来找百里公子了。”
“我若是你就回青州。”
她慌起来,喊道:“不行不行,大小姐的那些丫鬟等着教训我呢!”
她嗓门尖细,引的宫里小宫女全数趴在门栏边看好戏,百里扶桑见状往白亭望了一眼,胭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问:“我的事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当然没有,你嘱咐过我的。”
胭脂沉思半晌,一时也想不出个道理来搪塞她,而百里扶桑已经走到白亭外,小松似是有些怕他低下头不敢开口,胭脂只得替她说了,百里扶桑心明胭脂与小松已袒露了身份,便道:“我不能替世子为昌德宫增添宫女,单你若是真的无处可去我可以暂时收你在尚书府,所以你日后紧跟胭脂行动,不要到处走动。”
小松在旁欣喜若狂,她却总觉得方才小松沉默却在逼自己为她说话,她莫名觉得这小丫头会多生事端,这便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了白亭。
夜半时候深宫中随风传来微弱的丝竹声,百里没有入睡,起身推窗看见昌德宫一角院墙上有微微灯火光,有人影如随风柳枝摆来摆去,他开门寻过去,却看见那小院里的夜空下立着一人,手臂间环着一个洗衣板。
胭脂尴尬一笑:“这么晚了起夜做什么?”
“你又在做什么”
“洗衣服。”
“衣服和水呢?”不等她回答,他继续道:“你应该知道在大宴上献舞是要通过多层通报的,你瞒我也瞒不住的,想跳就跳吧。”
他安慰一笑,她羞愧的耳鬓通红,事到如今了她还是习惯小偷小摸做自己的打算,一眼被看穿到底滋味不妙,也心有愧疚。她缓缓端起方正的洗衣板,像端着从前的玉骨琵琶一样,轻身回旋又落定,跳了一段却又停下,站直了身子看着他。
“你怎么不去睡了。”
眼前的姑娘如此瘦弱,他问:“待你带着琵琶仙回到孔雀台,就可以为八王府伸冤也可以回到宫中,但势必在宫中掀起惊涛骇浪,而你眼前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想好了吗?”
“从一开始便想好了。”
他点点头,在阶上坐下,“那我更要留下,待你重回郡主的身份,我也许不再有机会这样看你跳舞。”
她一时哽塞,转过身半晌也没有动,到了如今他竟比她想的还要多,他这样的人,若是在从前就遇见了,是不是她已经选择放弃前尘,去往归隐林园的生活,而不是如今明知可能万丈深渊也还是走到毫无退路。
“即使往后身冠郡主之名,只要有你在,我还是胭脂。”
他笃定:“明日起,你不会再是胭脂。”
她却笑了:“你总也不相信我,等我变回晋安郡主,我再来这里抱着洗衣板跳舞给你看,这是我承诺你的。”
她母妃曾与她说过一句:最不可允是诺言,而那夜在小杂院中的一句为他跳舞竟似是她今生今世第一个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