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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顾不得疼,惊恐跪地道:“是夫人让奴婢煎的药……奴婢只是一女婢,不得不从……”
苏凝玉怒意冲冲,快走几步一脚踢开房门。看到塌边抱琴的人影,上前一把拽起,琵琶掉落在地发出“嗡嗡”巨响,弦断心凉。
“你有了孩子都不让我知道?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苏凝玉有些歇斯底里。
张出尘看了他一眼,俯身去捡琴。苏凝玉气急败坏,一脚将残破的琴踢得更远,他拉起张出尘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出尘面容淡淡,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是李靖的妻子,现在肚子里的……是个孽种。”
苏凝玉无声片刻,猛地抬起了手掌。看着张出尘熟悉的脸,他忍得牙关发酸,才没有打下去。苏凝玉放下手,蓦地笑了,声音由小渐大,最终变得猖狂。
他想让她知道自己是认真的。那日不顾王世充猜忌,前去请求王世充允许自己续弦再娶。他伏在王世充脚下,头一次感到卑微。
王世充冷笑道:“昭阳刚刚过世,你便这样对她。朕给你两条路,一,给昭阳老实守孝三年,三年期满,朕便不再管你这些事。二,你若不愿,便滚出洛阳,从此再不是朕的门婿!”
苏凝玉颓然,他始终不能放弃这多年心血辛苦经营的一切。没有了这些,他拿什么去得到张出尘。苏凝玉将张出尘死死抱入怀中,低声说:“以前在苏府,你不是告诉过我,最喜欢牙牙学语的小孩吗?你说过,生了孩子要自己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现在……你忍心么?”
他想对她动之以情,用昔日在苏府中的时光唤起她的爱。张出尘却未回应他,只将他推开。苏凝玉面色极为难看,退了几步厉声对侍女说:“看紧夫人,出了任何事唯你是问!”
侍女惶恐答是,苏凝玉阴郁而出。
晚上喝了许多酒,苏凝玉似乎看到了昭阳。他趴在桌上,醉眼迷离,看到昭阳坐在塌边,低头认真缝着小孩的衣裳。暖色光亮之中,她弯曲的脖颈修长优美,唇角带着淡淡笑意。苏凝玉想起自己专门为她开的一碗碗避子药,苦涩难当,她却信了那些药是为调理身体,让她早日孕育。他想起她红着脸问自己,给孩子做什么颜色的鞋子,什么花纹的衣服。
苏凝玉将酒兜头盖脸地浇下,踉踉跄跄走过去,想看看她到底在绣些什么。越来越近,他绊倒在床边,眼前蓦地漆黑一片,榻是冷的,什么都没有。
眼前忽然浮现昭阳满是泪痕的脸。自己是打过她的吧?打过一次……记得是弄坏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他用了全部力气扇的一耳光,将她打倒在地,她昏倒了……醒来后只是默默流了会儿泪,他骗她是因为碰撞才腹痛,她信了。只有苏凝玉知道,那血迹是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苏凝玉笑了:“真傻……”
沉沉醉意终于让他人事不省。
苏凝玉的心腹连夜到始毕咄吉处送信。始毕咄吉将信一把拍在桌上,忿怒道:“本王等了这么多天,最后竟让本王去劫一个黄毛丫头!”
送信之人道:“苏大人让您先保存实力,不必先啃乌衣骑这块硬骨头,逼宫易主才是正事。郑王多疑,此次让您与乌衣骑小小交锋,是做个样子给郑王看!”
始毕咄吉按捺着怒气道:“就算本王真的劫了那个丫头,他又怎么断定乌衣骑会来?”
送信之人回道:“苏大人说,只要您照他所说去做,无需担心,乌衣骑一定会准时到。”
始毕咄吉思虑片刻道:“好!本王就照他说的做。但要提醒你们苏大人,若敢耍什么花架势,违背当日应允之事,本王定要手刃他!”
送信之人俯身道:“可汗放心!苏大人说到做到,必不让您失望。”
屈溪每日去山脚下祭祀父兄。屈突通和屈坚早已下葬,日后不能随我们离去。待在洛阳的时间,过了一天便少上一天。每次都有乌衣骑与她随行以策安全。今日屈溪和乌衣骑迟迟不回,忧心之下,我当即遣了另一队乌衣骑前去探看,并告知了恩北河。
半个时辰之后,乌衣骑携着几具尸首回来。我一一审视,几张面孔都是随行保护屈溪之人。我既惊又急,惨声问道:“没有其他人了吗?”
乌衣骑答道:“周边已经搜遍,只在墓前找到这个!”
乌衣骑呈上,恩北河却先于我拿起。是一柄狼牙弯刀,刀柄由精铁锤炼,镶嵌着两颗森森狼牙。刀身弯如钩月,闪着冰冷的光。
“是突厥。”恩北河断言。恩北河自小在边陲长大,对这些东西熟稔至极。他打开刀柄上的铁环,取出一张字条。
“十日后到莫失原换人。”
我起身从恩北河手中抢过字条,上面确是歪斜扭曲的汉字。顿觉气血上涌,只觉喉头腥甜。罗成和胥稷匆匆赶来,胥稷看到地上尸首,眸中痛色无法遮挡,沉默半跪下身为他们覆上了面纱。
罗成检查了一遍道:“刀口凌乱,致命伤不止一处。应是许多人围攻所致。”
“突厥?为什么会是突厥……”我脑中一片混乱,突厥为何突然对屈溪下手,我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罗成起身到我身边安抚道:“既然他们留了信,说明屈溪还活着,不要太过担心!”
“他们针对的不是屈溪,是乌衣骑。”恩北河沉声道。
即算是针对乌衣骑,他们又怎么可能这么精准无误地抓走屈溪?是谁为突厥出的主意?谁对我身边的一切这么了解?我脑中飞速思考着,“是他……是苏凝玉!”
我激动地说:“是苏凝玉!只有他对我身边的情况这么了解。是他让突厥抓走了屈溪。我去找他!”胥稷拦在我身前,“如果是他,公主您现在去,他必定不会见您。”
感情几乎覆没了我的理智,我说:“即使是闯入洛阳城,我也要让他把人交出来!我出了事,还有恩北河,他带着乌衣骑也定要把屈溪要回来。”我越过胥稷往外走去,胥稷的声音从后传来。“公主,您还不知道。乌衣骑入世一次只为一主,乌衣骑会随旧主丧生一起隐没,上次隐没是为先帝。胥稷不想再次隐没,是为公主。”
我怔在原地,紧紧握着拳,指甲陷入掌心,扎得生疼。我终于克制住自己,转身对大家说:“我知道了。十日后,不管他们提什么条件,我亲自去交涉。”
弦月如钩。头顶忽然遮了一片阴影,我回首,看到罗成正执伞站在我身后。
仰头看去,原来下雨了,我竟浑然未觉。
“这几天你一直心神不宁,也不好好吃东西。怎么能受得了?”罗成低声说着,在我身旁石凳上坐下。
雨落得极快,瞬间将石桌打湿。我慌忙将桌上玉簪拿起,怕它淋了雨。罗成看着玉簪问:“这是……”我垂眸看着它说:“屈溪去年冬天刚行完笄礼,当时无亲人长者在,办得始终有些仓促。我告诉她,等她出嫁的时候,再由父兄好好帮她操持一次。她说,到时候还要用这支发簪……我得帮她收好。”我顿了顿,“若屈坚还活着,过几年也该到加冠的年纪了……”
罗成沉默片刻,宽慰我道:“她会没事的……明日我陪你。”
我说:“明日……明日今时,一切就都已成定局。”
我看向罗成,他被雨浇湿了半边身子,我却被安然笼在伞下。
“罗成,我现在很害怕明天到来。我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若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屈溪可能就没了。”我低声开口,将心中最怕的恐惧告诉他。罗成将他的手覆在我手上,紧紧包裹住我冰冷的手指。他始终沉默,定是也知明日之事并不明朗。
“罗成,容我一个人静一静。”我起身,推开伞走入雨中。
明日此时,是地狱还是天堂?
乌衣骑全军出动赶赴莫失原。突厥早已列阵等待。放眼望去,突厥人数是乌衣骑的两倍之多,其后还有郑军相助。
果然没有猜错,此事与苏凝玉脱不了干系。
我凝神看向突厥阵列,一匹黑马单骑出阵。一个高眉深目的突厥人同样打量着乌衣骑众人,金色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的桀骜和不屑。
“乌衣骑?十年前在雁门本王已见识过,今日在此地相逢,真是有缘。”始毕咄吉哼笑了一声,目光停驻在我身上道:“本王记得你,大隋皇帝的宠妃。当日在雁门朝堂之上射杀我义弟,今日胆敢带兵与本王对阵。中原着实有趣!”
我抬眸直视着始毕咄吉道:“你要交换什么,说吧。”
始毕咄吉原想只是劫了一个黄毛丫头,乌衣骑来不来还不一定。即算是乌衣骑准时来了,始毕咄吉也只想挑衅一番,然后过上几招障郑王的目,并未想好到底换些什么,于是百无聊赖随意道:“本王最是公平,我们一命换一命。”
我不知他有什么预谋,冷声问:“怎么换?”
始毕咄吉打量了一番,伸出手指向胥稷说:“我要你,杀了他。”
乌衣骑立时纷纷拔剑,铁刃出鞘声响成一片。
他定是看出胥稷正是乌衣骑首领,才想要取他性命,妄图一举挫伤乌衣骑。
“不用杀胥稷。我与你交换。”我倾身下马,“乌衣骑只听命于我,我死了,乌衣骑便会再次隐没于世。”
始毕咄吉一怔,旋即哈哈笑起来。他饶有兴味地说:“好啊!那你便过来吧!”
胥稷不肯让我过去,罗成紧紧握住我的胳膊,“你不能过去!”
我看着他们说:“罗成、胥稷,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这件事……让我自己做主。”我看着罗成的眼睛微微笑着说:“我着实厌倦了。若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你还愿意接纳乌衣骑去幽州么?”
罗成一怔,旋即用力点头。我笑了笑,掰开他的手指,往前走去。
始毕咄吉做了个手势,屈溪被从阵列中带了出来。她大喊着:“不要过来!姐姐……不要过来!屈溪不要你过来……”
突厥兵将捆缚屈溪的绳子割开,将她猛地一搡,推向乌衣骑。我敛容向前走着,屈溪快步向我跑来。她猛地扑入我怀中,我还未及开口说话。忽听始毕咄吉出尔反尔道:“把两人都给本王抓住!”此言一出,乌衣骑和突厥兵立时齐齐出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我和屈溪被突厥士兵团团围住,铁刃相向。乌衣骑……还是慢了一步。碍于我和屈溪安危,只能剑指突厥士兵,不敢轻易攻击。
始毕咄吉冷笑起来:“本王是公平,却从不对汉人公平!”
胥稷搭箭,将弓张满正对始毕咄吉道:“公主若伤一分,乌衣骑纵使全军覆没,也要取你首级。”
始毕咄吉不以为意地一笑:“哦?公主?愈发有趣!还等什么,抓住她们!”
“始毕咄吉,住手!”恩北河的声音沉沉传来。
始毕咄吉将目光投向恩北河,不屑中带着些许凶狠,“你凭什么跟本王说话?”
恩北河无声下马,走到众人之前,丢下了佩剑,将身上的护甲也一并除去。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可这种境况十分危险,此时随便一支羽箭都能取他性命。
恩北河用力扯开衣襟,沉声道:“凭这个。”
始毕咄吉看清他胸前事物,竟一时怔在原地。我看向恩北河,他心口赫然有一头墨色巨狼,牙尖目利,眸光眈眈。
始毕咄吉身后的突厥将领开始议论纷纷。
“……是都蓝可汗后嗣的图腾……”
“难道当初大义公主的孩子还活着?”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中原……”
“若都蓝可汗的孩子仍活着,那当初便该拥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