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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笔直挺阔的石板路沟通四方街巷。街道整齐干净。沿边有小贩挑着担子售卖自种的时令水果。卖吃食的小贩虽也是有模有样地叫卖,却在表象的热闹中透着一股肃杀之后的寂寥与拘谨。
越往大兴城内里走,恩北河面色越是肃穆凝重。大兴城里四处插着赤白旗帜,其上张扬写着“唐”字。看样子李唐家族已经攻占了大兴。这对恩北河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冲击,大兴若被攻陷,必得另作打算。二人不动声色,装作商旅模样安置在一间客栈。恩北河不加耽搁就独自出门去了。柳折连续赶路十分疲累,在房里洗了澡便靠在床头休息。
恩北河回客栈时已是暮色四合,他脸色极为疲惫,柳折预感到境况必定不好。“怎么了?”柳折出声问。恩北河在窗前看着空落落的街道,一盏赤白旗在对面酒家门口迎风招展。“大兴已被李唐进驻占领。屈突通现在被唐军贼首刘文静阻遏在潼关。”恩北河长眉拧紧,似乎对提及的逆臣极为厌恶。“早看出他李渊父子是豺狼虎豹!”末了沉下气来说,“我们明日启程去潼关。”
李渊已攻陷长安,那大隋政权定是已经分崩离析,四散而落。去哪里都不再安全。柳折蹙眉想着。恩北河又说,“李家和大隋皇室是表亲。李渊起兵打的是“清君侧,匡正道”之名。攻陷大兴之时,李渊虽拥立了杨家后人代王杨侑为帝,但其狼子野心仍旧是昭然若揭,不能相信李家。”这一点柳折柳折没有意见。史册记载,李渊在扶持杨侑登基两个月后就按耐不住,逼其“禅让”皇位给自己。
恩北河眼神冰冷瘆人,“你先休息。明日早些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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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气凉生,萧叶仍掩。天际尚未亮得通透。两人两骑已出现在城楼附近。女子身穿碧蓝束裙,外罩月白窄袖长衫。墨发披肩,发髻只饰以一枝凤尾白玉笄。容颜倾城,风神无两。男子一身玄黑,脚蹬登云踢马靴。剑眉星目,潇洒非凡。两人虽十分低调,还是引得守卫频频瞩目。
写着唐字的赤白大旗随风招展。城门口重兵把守,数量相较昨日进城之时多了五倍不止。凡有进城之人,全部停下由士兵仔细盘查记录。出城却已全面禁止,许多出城去的车驾都被拦在城门口。二人见状,只能先回客栈再想办法。
客栈老板是个发福的中年男人,正指挥着伙计运送食材。看到柳折和恩北河折返回来,赶忙满脸笑意地迎上,“客官,忘了告诉您今天不能出城!您看!我这菜都是从附近几户农家搜集上来的。既然出不了城……要不要给您二位来间雨露房?”
这老板大概是误会恩北河和柳折是年轻夫妻,才提议开雨露房。果然,恩北河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地说,“闭嘴!”老板被恩北河眼中凶戾的神色震慑到,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柳折赶忙打圆场,“老板,你别理他,他性格就是很怪。能不能告诉我们今天为何封了城门?”
老板这才缓过神来,“这……我也不知道啊!今早听在店里吃饭的一位官爷说,大牢里跑了几个逃犯,好像是屈突通大将军的家人。”柳折暗道一声不妙。回头看去,恩北河面色也是十分不好。回到房间,恩北河拿起茶盏喝水,还没送到嘴边,又“砰”的一下将茶盏重重砸在桌上。褐色茶水洒了一桌,托盘登时碎成数瓣。
“屈突通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此番家人被擒,他很可能会禁不住威胁降了唐!”柳折无言以对,在她看来朝代更迭自然如潮水起落。可放在这些有立场有故往的人身上却是国仇家恨,毕生不可轻弃的信念。她的身份亦是如此复杂,即算心中想要放下,可她左右欠了那个风华如绝世白莲的男子一条命。
“我去潼关办点事,你就在大兴城等我。”恩北河拿定主意说。“如今天下已乱,去到哪里都是一样。本来打算让你与我一起去潼关,可看今日情形,你还是呆在大兴最为安全。李家打的名号是要扶持杨氏皇族,在道义上他也不敢加害杨家后人。万一……万一有不测,你就当着朝官百姓揭示大隋公主身份!一定要当着众人,明白吗?!”
恩北河是怕李渊心狠手辣之下,秘密将柳折处决。当众公布身份,李渊顾及声名,定不敢轻举妄动。可以暂时让他投鼠忌器。柳折点点头,“我明白。你多加小心!”恩北河转头一声不响地盯着柳折看了半晌,终于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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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空气温暖。柔柔小小的白色柳絮经春风鼓舞轻悠飘摇。春花烂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如今已是四月天,正是桃李多情笑春风的时节。隔窗而望,可见城郊远空五颜六色的纸鸢。
忽然街上一阵喧闹叫嚷。大队士兵从城外分拨进城,将大批平民疏散挡在路边,表情肃穆地一字排开站立,十分郑重地严阵以待。柳折隔窗观望,看样子是有高官到来。
马蹄声声,踏在光滑的石板路上“哒哒”作响。远处有一队轻骑兵驰骋而来。人数不多,但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已经到酒家楼下。他们一队十余人皆着银色软甲,风尘仆仆,似是从哪个战场开赴而来。
当头一骑最为引人注目。他身姿卓绝,虽带着头盔看不清面容,却是气势逼人。他□□一匹血红金鬃千里马,呼啸而来。忽然听得隔壁房间一声巨响,有数人持刀破窗而出。其中一个浓髯大汉嘶吼着,“李家狗贼拿命来!”话音未落,已经直扑银甲人马而去。柳折虽不懂武功也看得出那伙人出招阴毒,招招毙命。
那队轻骑兵并没有被冲散,在一瞬间的慌乱后便迅速反应过来,迎上了那伙人的攻势。轻骑兵毕竟受过军队训练,人数又多了刺客两三倍,立刻反转局势占了上风。但那些刺客却并不与其他人多过招,只是缠紧了那名当头的年轻男子。连连出招,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旁边的小贩和行人见状早已四散而逃,各自躲得远远的。原来热闹的大街一下变得空荡,只剩下兵器相接的“锵锵”寒戾声响。那年轻男子武功不弱,面对五名刺客的穷追猛打丝毫不乱。趁着一个破绽,接连刺伤两名刺客。其他轻骑兵急急打杀,很快也制服了剩下的三个人。
“秦王殿下,您没事吧?!”轻骑兵们围住那名年轻男子焦急地问。那男子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被制住的五名刺客。
“谁派你们来的?”声线淡淡的。那五名刺客都负了重伤,此刻皆是神色颓靡地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好像死了一般。
“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一命。”那男子声线沉稳,话音落在空落的街道上,孤鸿入云般清雅。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还是没有人说话。
“很好,带走!”
秦王?是李世民……柳折暗暗吃惊,不禁又打量了那年轻男子一眼。他就是千古一帝李世民?
清风又起,拨动枝头,花叶颤颤轻摇。几团柔白的杨花随风而动当空飘落,为春日蒙上了一层朦胧静美之色。隔花才歇,李世民忽然抬头看向客栈,悠淡如水的目光看向柳折。两人四目交接,柳折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是经许年前梦过一场。李世民移开目光打量了一下客栈。
然后,她听见李世民略带冰冷的声音响起,“把客栈里的人全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