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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书案紫黑如漆,在如豆烛火下呈现似缎般光泽,木质极细腻,纹理浮动,不加繁杂雕饰,倒更显深沉肃穆。书案后坐着一人,着石青色常服,面庞坚毅,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沉寂望着案上笔挂,纹丝不动,宛如雕塑。
“四爷,事成了。”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传来,他垂手侍立于跟前,毕恭毕敬。
书案后的人收回视线,面容方有些松动,正是四阿哥胤禛。他薄唇轻启:“可有暴露踪迹?”
那侍立的太监苏培盛低着头恭声道:“幸而四爷英明,早有部署,那司毅等人虽觉有异,亦只以为是太子所为。戴大人让奴才转达爷一切安妥,只是底下那几个人近期怕是动不得了。”
胤禛唔了一声,不再吱声,思绪随几上一炉清香袅袅。室内静寂无声,唯檀香迂回悠长。他看了眼神思静默的苏培盛,淡淡道:“你是否也心中对我此举存异?”
苏培盛忙道:“奴才不敢!”
胤禛倒也不着恼,闲闲开口道:“戴铎足智多谋,善运筹帷幄,可若说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怕无人能出你之右。”
苏培盛忙躬身道:“四爷谬赞,折煞奴才了!”
胤禛也不接话,良久,眼眸中拂过一轮精光,顾自沉吟道:“太子在位多年,虽深受皇阿玛宠爱,却行事张狂,引得朝臣私下诸多不满,众皇子更不谋而勠力,久觊觎其位,他日一着不慎,要将他拉下高位,倒也未必就难。可八阿哥自来贤名在外,颇受朝臣拥戴,如今更有战功在身,皇阿玛亦刮目相看,若放任他异军突起,一朝坐大,只怕盘根错节,更难撼动!眼下既不能显露锋芒,倒不如继续由太子做靶招架箭矢,任其鹬蚌相争。此番助太子,便是助己。”他话语低沉凉薄,似是对人言,亦似自言。
苏培盛忙道:“四爷英明,奴才自惭形秽!”
胤禛遥望案几上一缕炉香,薄唇紧抿,再未出言。今夜,怕是又有人难眠!
翌日清晨,八阿哥得知中了声东击西之计,虽着恼,然想来托合齐本亲近太子,步军营中多有太子之人实属正经,一时难查究竟,此事倒也暂且消停。
春意盎然,万物复苏之际,不论外间风云如何变幻,闺阁中总少不得几分赏心悦目。月色静好,千琋一抹素颜半掩于被褥,一双纤纤玉手飞针走线,穿梭如风,荷包上一挺苍松傲立于陡峭崖壁之上,劲骨生风。赶制了一日一夜,总算绣成。
细想来,自四阿哥随驾远征准噶尔后,众人皆许久未见了,今日乍然得到十三阿哥着人带来口信说明日至郊外踏青一聚,千琋欣喜若狂,明日,便可见到四爷了!思及此,千琋心口满满暖意,柔软酥化,她捧出一枚亲手做的玲珑骰子,象牙为质,剔心镂空,内嵌她细心挑选的红豆,色泽鲜红艳丽,纤指轻晃,骰点六面皆红,在烛光下耀着一星灼人的光,相思入骨,入骨相思,竟不知何时,她已亲手将相思之情刻入骨?千琋心口一烫,脸上红云灼烧,慌得忙将骰子塞入荷包中。
指尖拂过荷包精致的绣样,又是久久发怔,明日可真要将这信物送于他?贝齿微咬丹唇,心下乱如一汪春水,阵阵涟漪。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翌日清晨,千琋随着微蒙的天色一同醒转,大抵是许久不见,她心里期盼莫名,又带着丝丝忐忑,昨夜竟辗转难眠,眼波不住扫向窗外乌沉沉的夜色,总担心误了时辰。
千琋坐在妆台前,轻傅脂粉,淡扫蛾眉,丹唇浅抿胭脂,独精心在额际描了一朵初绽的粉嫩桃花,妆容清丽而精致,一耳三钳,耳畔坠上三副同色玫瑰晶滴珠耳环。她拢过三千如缎青丝,梳了一个简约而不失俏皮的发式,后很是挑剔地比对了一应首饰,方拣了一支金累丝蝶戏牡丹步摇,莲步轻移,金蝶在乌黑浓密的云鬓间轻颤,宛若纷飞,细细的流苏缀在颊边,曳起耳际明珰脆响。起身,她挑了几身衣裳反复打量,斟酌再三,方穿上那一袭桃红色织花氅衣,袖边饰盘金彩绣如意纹,举手投足间,带出如雪皓腕半隐在莲花白玉镯间。
待收拾妥当,她又不安地反复对镜,良久才浮出一抹满足而娇羞的笑容,少女怀春,大抵都是这样一番心境,女为悦己者容,不知他,是否悦己?
待赶到郊外,却见众人皆已候着了,千琋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忽见十三阿哥胤祥从一旁窜出,曼声调侃道:“好一个却嫌脂粉污颜色!小千千,你今日这装扮清新脱俗,淡雅得很是别致。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原该是如此!”
郊外春意正盛,那一抹桃红色点缀得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确令人耳目一新。千琋梨涡浅笑,还未及开口,已被一旁一身鹅黄色女子抢白道:“琋妹妹素来通晓礼仪,怎的今日这般姗姗来迟,叫人好等,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刚从十八层绣阁上挪下来呢!”说话的却是千琋的表姊,年府千金——年芸瑾。
今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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