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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雪华眸子里的盈盈笑意,亦愈发高兴,“李嬷嬷得空会过来交接的……”
雪华点点头,暗道:长姐这是赶鸭子上架,逼着自己早日熟悉铺子的运作与打理呢,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正出神,青荷的声音隔着弹花暗纹锦帘传了进来,“小姐,奴婢回来了。”
见雪华微微一笑,嬷嬷忙道:“进来罢。”
帘子一挑,青荷走了进来,脸儿红扑扑的,兴奋道:“小姐,奴婢听闻宁伯侯府的嫡女上官芷涵亦想拜燕大师为师,她派的人与燕大师同一家客栈……”她渴得接不上话来,嬷嬷忙将桌上的茶倒了一盏与她,青荷一仰脖子喝了,这才道:“奴婢听闻那燕大师发了好大一通火,还罚了那赵管事一月的薪俸,又放出话来,说是,说是……”
嬷嬷赶紧又倒了一盏茶给她,青荷喝得急不免咳了几声,雪华忙道:“你先喝了再说,仔细又呛着。”
青荷点点头,一气喝下去,又顺了顺心口,才道:“说是欲得她亲自指点,便拿十美图前去。”觑了雪华一眼,喜滋滋道:“奴婢还去打听了一下市面行情,听闻十美图已然涨到一万三千两银子了。”
雪华斜了她一眼,“你人虽小心却比旁人细,若是能抓紧时日识字,他日必为我左膀右臂。”
青荷喜不自禁,忙道:“奴婢定不负小姐所望……”
雪华看了眼嬷嬷,道:“赏。”
嬷嬷忙将一两银子的荷包塞到青荷手中,青荷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嬷嬷,你亲自跑一趟,将十美图高价转给宁伯侯府的人,可别漏了行藏。”
嬷嬷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即刻去办。”
……
夜,已深。
一阵琴声,从前院飘出,袅袅四散。
海澜自梦中骤然醒来,不觉出了一会神,这一曲《碧涧流泉》,时急时缓,如跌落在奇峰怪石间,轻缓处如淙淙溪流,急遽时嘈嘈切切,若万壑争流。
海澜不禁暗暗喝了声彩,好一个“碧涧随高下,流泉自浅深”的意境……
听得她辗转反侧,睡在外间的李嬷嬷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待里间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摸索着穿好裙服,走了出去。
“砰砰砰。”
敲门声富于韵律感,声音不大不小,既不致影响旁人,又足以让房中人听见。
烛火跳了跳,发出“哔啵”之声,墨绿色袍子的少年顾不得拿起一旁的小银剪剪去那焦黑的烛心,抚了抚强劲的心跳,又正了正袍子,这才朝门口走去,他暗自庆幸,该来之人总算来了。
带着优雅迷人的笑容将门打开,又躬身做了个无可挑剔的邀请动作,只听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月言公子何必这么客气?”
见来人是阿全,不觉失望,脱口而出,“全哥,怎地是你?”
“公子这话我就奇了,莫非在等别人么?”阿全强忍着笑,一本正经道。
月言自知失言,只得泱泱住了嘴。
阿全背后走出一个人,面色冷冷的,朝着月言道:“公子,你的琴声固然好听,可此刻已过了子时,特来问一声,可否留待白日也等我们有欣赏的力气?”
因着来人站在背光的影中,月言这才发现是大小姐身旁的李嬷嬷。
月言一揖到底,“多谢两位提点。”
看着两人转身离去,月言一阵失落,蹑手蹑脚关上门,不仅长叹一口气,跌坐在榉木靠背椅上,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既非司马相如,她又怎会是夜奔的卓文君?
况她家规森严,又如何做得出失礼之事?月言啊月言,你自小饱读诗书,怎地如此荒谬,别人可是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呢……
他扶着榉木夹头榉翅头案站了起来,又抓了几枚镂空雕银熏香球,走到墙角处的错金螭兽香炉前揭开盖子扔了进去,顿时,一股安宁祥和之气四处弥散开来。
他站在屋子中央,有些懊丧地闭着眼睛,脑海里闪现的依然是那样一双眼睛,像星子一般璀璨耀眼,也像星子一般孤傲冷咧,他遽然睁开眼睛,低声问着自己,月言,你就这般割舍不下么?
没人回答他,也许唯一能回应他的,便只有糊着厚实白棉纸窗外的风,旁若无人地发出呜呜之声。
这种从未有过的牵肠挂肚,令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夜更深,更暗了。
明日,又或许是明日的明日,他的情意终归有一处落脚之地。
他脱去墨绿色的袍子,将它挂在榉木南官帽椅上,穿着雪白的中衣,躺倒在榉木雕花架床上。
榉木夹头榉翅头案上,烛火忽明忽暗,就像一颗不知何去何从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