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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分内之事,如何担得起这辛苦二字?”
“原是翠儿造次了,”说着,脸儿一红,像极了刚煮熟的虾子,有些局促的上前扶了雪兰的手。
雪兰知她皮薄,忙用其他话岔了开去。
方方正正的会客厅,早被拾掇得妥妥当当,无论梨木雕兰花的屏风,还是梨木圈椅、香几,抑或小杌子,皆纤尘不染,光洁如新。墙上高悬的严松手书横幅“兰之韵”,如刀刻剑削一般,字字遒劲有力,似要穿透纸背,透着股果决之气。
刚在圈椅上坐定,一股诱人的清香忽然钻入鼻孔,令她一颤,低了头,方见几下放了盆水仙,长势喜人,秀眉一挑便欲弓下身去,忽听李嬷嬷“咳”了一声方觉不妥,忙挺直了腰背,笑着一指,翠儿忙将带着底座的花盆搬到了几上。
那注了清水的白瓷花盆,衬得那叶愈发的绿了,直如要滴下来一般,浑白如玉的花朵,除几枚羞答答的缩作一团外,其余皆长开了,露出的金黄色花蕊,愣是给这清秀飘逸的“凌波仙子”添了几分艳丽之色。
正出神时,一个杏黄色袄裙的丫鬟自厅后走了出来,微低着头,将双手捧着的一盏茶奉上。
雪兰嘴角噙一抹淡淡的笑,不慌不忙地掀开盖子,见是茉莉芽茶,忙呷了一口,喉咙微涩处带股幽香,十分的受用。一面喝着,一面细细地打量这献茶的丫鬟,纵无十分颜色,却也有几分动人之处,只是眼生得很,那丫头倒是个明白的,已反应过来,当即跪下,“见过小姐,奴婢名叫晓汶。”
“起来吧。”因不明就里,雪兰便拿眼睛瞟翠儿,却见她眨了眨眼睛,当即会意,按下不提。
“佩儿,”翠儿提高了嗓音。
“哎。”厅后传来脆生生的回应,一个俏丫鬟笑着走了出来,一身裁剪合体的海棠红袄裙令她柳条的身材更婀娜多姿,只听嘴里嘟囔道:“小姐这一走就是五年,也没带个丫鬟贴身伺候,倒显得一院的奴婢都不知冷知热似的,”见翠儿拿眼睛瞪她,方觉失言,忙道:“请恕奴婢失言之罪!禀小姐,正房并嬷嬷歇息的上房皆已收拾停当。”声音又快又脆,像爆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面说着,一面利落地跪下,给雪兰见了礼。
“起来吧,佩儿。”
“谢小姐。”
只听翠儿煞有介事吩咐道:“佩儿,你带嬷嬷到房间去歇歇;晓汶,你去准备小姐沐浴之物。”
两人应了,当即分头行事,厅内只剩下雪兰与翠儿。翠儿忙跪下,压低了声音:“自小姐去海宁后,张姨娘便通过老爷把府里的丫鬟悉数要了去,说是服侍少爷的人手不够,我悄悄去求了太夫人,太夫人做主,放了我和佩儿回来守着院子。这晓汶过来没两天,是老爷的茂林院指过来的人,不知根底。”
“翠儿,你素来稳妥心细,这院子有你周全,我便省心。”说着轻轻合上盖碗,亲手扶起了翠儿。
正说着,晓汶抱了个刷洗得干干净净的大木桶进来,径直往厅后去了。
“小姐素日奔波,不如先洗洗?”翠儿体贴地问道。
她这不问还好,一问雪兰还真的觉着有些累了,忙以手掩了掩不停打着哈欠的小嘴。
见状,翠儿一面嘱咐晓汶准备热水,一面将雪兰搀进厅后正房,让她先歪在翠纹织锦羽缎的美人榻上,自己则心急火燎找换洗衣物去了。
许是太过疲惫,无所事事的雪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随手紧了紧身上的白狐大氅。想起严松的欲言又止,好笑地摇了摇头。末了,索性打量起这屋子的陈设来。
对面的十六开双面绣屏风,有绣着梨木刻喜鹊登梅的拔步床配着,更是相得益彰。而粉中带绿的帐顶,翡翠色的撒花帐幔,奶白色的如意云枕,白底绣腊梅花图案的蚕丝被,更使得一切恍若天成,清新雅致却又不至失了贵气,难为翠儿这丫头还记得自己喜好。念及翠儿一如既往的贴心,心下宽慰。
北面,密密匝匝的白棉纸窗户上,贴着二龙戏珠的窗花,透着几分喜庆。梨木长案上,除笔墨砚台外,摆着十几本线装书,不过是些辞赋、游记一类的书。母亲总是说女孩家除傍身的才艺外,对各地的风土人情亦要多加了解,才能见广识博,还说将来带她游历去,这话言犹在耳,可母亲却不在了,眼中便添了些伤感。线装书右侧,有两只古色古香的红木匣子,上头皆有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刻得栩栩如生,她清楚地记得,一只里面装着丰城最有名的芳华斋出品的胭脂水粉,另一只里面是名贵的钗环珮饰,多出于金宝莲。油光可鉴的圈椅上,搁着浅黄色的锦垫。
南面,放了个带五抽的大衣橱,里面装着她一年四季的外套及中衣,从丝棉织品到皮裘,可谓一应俱全。
瞅着瞅着,眼皮愈来愈重,头一耷,便陷入迷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