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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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中午，凌峰很想回家去看看，不过理智告诉他不能去。不用多久，李旭阳和胡德费就会发现他不见了，可能第一想到的就是到家里去找，给李雪打电话，到时候自己再跑就没机会了，而且让家里的老人看自己成为了一个逃兵，还将要被抓回去，这得让老张老两口多伤心。

    想了几分钟，凌峰随意的走在街上，人来人往之间，感觉到了一丝的烟火气息。在一个地方被关了很久，见到这么多的人，都有几分陌生。凌峰似乎不是一个活人，是一个网络小说中的修仙者。走了没多久，一个饭馆出现在凌峰的视野中。

    饭馆的对面是肿瘤医院，从医院进出的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灰暗。凌峰不知道自己脸上表情怎么样，不过估计和这患了癌症的也差不了多少。因为都感觉未来没有希望，不同的是，凌峰感觉整个世界都没有未来，而这些患病的，只是感觉自己一个人没有未来。

    进入饭馆里面，点了一个香辣鸡丁饭，坐在人群中间，看着这些人吃饭。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凌峰有一种进入到了悲惨世界的错觉。

    “咱们隔壁床今天又来了一个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才24岁。听说是得了骨癌，花了15万，换了条腿骨。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她妈都哭得不像个人样了，一直说小姑娘两年前还天天跳舞，在省里还拿过不少奖的，而且刚结婚就查出了骨癌，就算是花了那么多钱，估计也没有多久就到头了。”

    凌峰看过去，说话的两个人都比较年轻。一个人瘦高，一个人瘦小，瘦高的应该是患者，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睡衣，另一个可能是家属。

    这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谈着在病房里面的见闻，丝毫没有其他人的那种灰暗。

    真是好心态，都在肿瘤医院住院了，居然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反而同情起其他人。凌峰心里想着，对这两个人就更加的好奇起来。

    “这只是人生比较惨，论在医院的痛苦，还是隔壁病房的那个大叔。他媳妇说是背上的横纹肌肉瘤，在县医院里面切过一次，来这里，怕切的不干净，又在背上来了一刀，后背的肋骨刮了两次，都可以看见肺叶了。不过癌细胞还是没控制住。做了三次化疗了，除了吃点水果，一点油腥都见不得，他媳妇去吃了个米线回来，闻到了那味道，吐的哗哗哗的。”

    “前天做手术的时候，在麻醉室遇到一个大妈，是乳腺癌。她说，那天早上正在量着血压，护士突然叫了一句她的名字，说做手术了。把她给吓得血压一下升到两百多。她这么一说，把我本来平静的心给吓得小慌。”

    “看着别人，你这已经很好了，都不是恶性的，切了就好了。刚来入院的那天，那两个直接截肢的才是痛苦，不仅是下半辈子都没有幸福了，甚至截肢完的时候，那个晚上痛得惨叫，让我们都没睡好。实在没办法了，止痛药几乎没有效果，镇痛泵也作用不大，最后不得已，三百块一针的吗啡才睡着。”

    看到这里，凌峰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人可以谈笑风生了，原来不是癌症病人，所以可以这么轻松。

    凌峰很快吃完饭了，穿过人潮，他去了过了暑假就应该收假的大学。走在大门旁边，看着门上的大字，还记得第一天开学的时候，老张带着一堆行李，和自己从这道门走进去的场景。那天太阳和今天一样，都很大，中午的时候，两个人都走得满头大汗，不过凌峰还是从老张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幸福模样。

    走过了大门，接着就是食堂和宿舍楼，这里就是凌峰上学时候，每天吃饭睡觉的地方。回想起自己的几个室友，凌峰心头一阵唏嘘。需要多少的缘分，才会让几个人选择了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被分在了同一个班和同一间宿舍。

    想着每天晚上，宿舍一直开黑打游戏，一起看电影，一起吹牛聊天的样子，凌峰感觉到了几分满足，人生已经经历过这么多，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宿舍楼对面就是运动场，绿草如茵的足球场上，凌峰在这里踢过好几场足球，甚至还进过两个球。在这个田径场上，凌峰也曾经参加过学校组织的联谊会，说是联谊，其实就是变向的相亲，想到那个女生，凌峰脸上还有几分微笑。

    田径场的两侧，是乒乓球和羽毛球馆。乒乓球是凌峰最喜欢的，在这里上过一个学期的乒乓球课，而羽毛球凌峰玩的少，不过在这里和舍友拿过一次双打的冠军。不是凌峰和舍友有多么厉害，只是对手都太水而已。

    走过了足球场，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篮球场，这里的每一块场上，都曾经有过凌峰的汗水，也曾经以替补的身份，在这里拿到过一次冠军。但现在，这一切都好像过去很久很久一样，其实回想起来，不过才一年而已。

    走了没多久，凌峰的脚步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这是凌峰曾经多少次从这里经过，看过，却不曾为它驻足过一次的东西。它是一块黑色的石碑，上面有几个血色的大字：以为铭记为医学事业献身的每一只动物！

    凌峰想到了过去一年在这几个实验楼里面的课程，想到了那一幕幕的血腥场面。一个女生双手提着白兔的耳朵，另外一个女生，用解剖刀沿着兔子的脖子上环切一刀，然后翻起皮层，拉住往下一扯，整个的兔子被活剥开来。

    血慢慢的从那层皮肉上渗透出来，兔子的身体如同一个被红色晕染后的石头，不过在瑟瑟发抖。如果兔子会有叫声，凌峰感觉那只兔子这时候应该在惨叫，响彻整个实验楼和整个校园。这是凌峰在课程上所见到的，还有他自己亲手所做的，想到这里，凌峰感到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