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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穿着一身雪色襦裙,这本该是女子衣物,可穿在他身上,瞧着却很是贴合。
他总是态度谦卑,姿态温顺,配上雪色襦裙,整个人有一股清水出芙蓉之感,干净无比。
碰上李青珩欣赏的目光,沈墨别开视线,喉结动了动,轻声问:“郡主,沈某的衣物可否归还给我?”
他朝屋子里匆匆扫了一眼,高大的花鸟屏风,缀着珍珠的鹅黄色帘子,还有价值不菲的汝窑花瓶,瓷器,以及上好的黄梁木家具……
这一切都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却唯独不见他皱皱巴巴的衣物。
“我穿身上了,想要,来脱啊。”
李青珩笑意盈盈,嘴上说着孟浪的话。
她就是要故意逗一逗眼前这个拘谨的人
谁让他干净的像是白雪一样,身上的修养气节又如同腊梅,她见他这般样子,就想让他脸红,局促不安,让他把身上这副文人的干净骨头抽出来。
沈墨脸色微微见红,他沉默不语,挪动脚步,坐在了屏风后面的椅子上。
屏风挡住了他的身形,李青珩看不到他。
“过来睡觉啊,又不是没一起睡过,难不成你打算坐一夜?反正等你嫁、不入赘过来,都是要一起睡的。”
那边的沈墨沉默了好一阵儿,才温然有礼答道:“郡主,我便不过去了。”
李青珩懒得劝他,翻了个身把被子夹在双腿中间舒服侧睡。
“你要是冷了就自己过来睡,床够大,被子够大,哦对了,记得吹灯。”
慵懒的声音从屏风另一侧传来。
沈墨睫毛抬了抬,目光落在屏风后的一团火光处。
他轻轻起身,用手指压着襦裙衣带,走到屏风后面的烛台前。
目光不经意扫在她身上,她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洁白柔软的寝衣贴合肌肤,勾勒出很美的弧线。
那湿漉的发丝现在已完全干,放在她枕侧,柔顺垂着,带着弧度。
她睡觉的姿势很随意,与她平日远远给人的端庄印象完全不同。
还有她说话时也随意,没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正因如此,沈墨觉得她有些平易近人,不似远远看去那样高不可攀。
吹灭了最后一盏烛灯,沈墨着雪色衣裳绕过屏风,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目光又往屏风看过去,聚焦点却在屏风另一侧。
庆王如此大动干戈囚禁郡主,不让郡主靠近他,大抵是因为庆王殿下已经发现他绑架郡主一事。
此时,他心中十分懊悔。
还有王鉷的案子和罪状,沈家牵扯进去很多,他怕是不会有好下场,眼下又得罪了庆王,怕是没有活路。
他师从陆九渊,与徐子琅在同一师门下成长,练就心骨,想要做大唐的脊梁,这么多年来,初心未改。
三年前靠着学识当上了探花郎,却不曾想被父亲沈中书暗中作梗,让沈奕书顶替了他的官职,自己最终只落得一个九品儒林郎的官位。
纵然官位低,但他不改本心,配合徐子琅查案,暗中搜集王鉷贪污纳税的证据,想要替民除害,将这些贪官污吏一一打尽。
只是不承想,他这么快就要被折断脊梁,见不到大唐再次繁盛的那一日。
希望这条路,能有人替他走下去。
他不想看到大唐变成这样,百孔千疮,他想要救一救大唐。
月色从窗户纸透过来,给家具陈设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光。
沈墨收回目光,听着屏风那侧均匀的呼吸声,又想到他与郡主那些荒唐的事。
两次中药,两次同眠,两次惭愧无比……
他觉得自己玷污了郡主,他应当下十八层地狱,他这样卑微、不堪,实在是亵渎了她。
早一点死,也好,便能早日下去赎罪。
他最看不起自己的是,今日自己分明没有中药,却还在觊觎郡主那张床榻。
他可真是龌龊,配不上自己十几年来读过的圣贤书。
沈墨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一动未动,等到黎明的暗蓝色光线照进来时,他蜷了蜷手指,换回一丝知觉。
沈墨目光一瞥,在郡主床侧的地板上,看到了他皱皱巴巴的衣衫。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穿上衣衫,又坐回椅子。
天还未完全亮,门口便传来锁链的声音。
“咔嚓”一声,门锁打开。
紧接着就是重重一脚踢开门!
李琮走了进来,站在门槛正中心的位置,身后是初升的太阳。
看到沈墨安安分分坐在这里,李琮一愣,显然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
“是条好汉。”
李琮留下这么一句,便又去看床榻那边的李青珩。
李青珩已经坐起来,被打扰到好梦的她满怀怨气瞪着李琮。
李琮喉结滚动,咕咚。
他转过身迅速离开。
沈墨见状,立在门口跟李青珩远远行了一礼,也离开了。
五月初一这日,长安城的上空洋洋洒洒下着一场毛毛细雨,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沈墨和裴清棠终于和离,裴清棠从沈府搬了出来,又回了裴府。
虢国夫人本是要怪罪裴清棠的,但因为贵妃说情,虢国夫人便没好怪罪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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