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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成亲的话,小宇哥是不是要叫他爹?”
莫语弹一指儿子的脑门,“不要乱问,厨房的笼罩底下还放了一块肉饼,吃不吃?”
还没问完,小家伙就嗖一声不见了,从院子西头撒腿就往东头的厨房跑。
今天是个晴朗天,白云不见,碧空万里——
同一片碧空之下,没有孩子的身影,也没有江南的宁静,有的是荒滩烂草,血泊横尸。
远方传来胡琴的悲凄哀哭,那是胡人在给他们的勇士招魂,该回家了——
李政然已然累到半步也走不动,一头栽倒在草滩上,仰望那片碧蓝如镜的天空,良久后竟无声地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妈的,他居然还活着!老天真他娘的厚待他!
不知躺了多久,直到他梦回家乡见过母亲、妻儿后才张开双眸,眸子里净是碧蓝碧蓝的倒影儿和愉悦,他可以回家了。
在积攒过力气好不容易站起身后,李政然撕下被砍烂的肩甲扔到一边,这条膀子估计再拿不动太重的东西了,伤得不轻,不过总比没命好。抬头远眺一眼燕北的雪山,因白雪反光而不得不半眯起眼来。
踉跄地走上几步,来到一位还活着的不知名同袍跟前,对方正在喝酒,见他过来,随手将酒壶扔给他,“来一口。”
虽然军中有令不许饮酒,但上至军官下至士兵,多少还是会偷带一些,否则日子怎么熬?
李政然拧开壶塞,狠狠灌一口后还给对方。
那人也狠狠灌下一口,问李政然道:“戚骏威,你呢?”
李政然抹一下嘴角的残酒,“李政然。”
“齐人吧?”
李政然笑笑。
“我先前一直以为你们齐国没有男人,不错,还是有很多血性汉子。”戚骏威拍拍李政然的肩膀表示赞赏,“你们那个白少将军,是这个!”竖起拇指。
李政然的笑容慢慢消匿,因为对方提起的白少将军已经在半个月前的塞上之战中身中十六箭而亡!作为属下和追随者,他当然难过。
戚骏威知道自己提到了人家的伤心事,再喝一口酒后,转言道:“从军多少年了?”
“加上这两年,跟胡人对干了十四年了!”
戚骏威投以钦佩的目光,“还没娶妻吧?”看他年纪也不大,居然在军中待了十四年,可见是没怎么回过家的人,“东营驻地外有红帐,要不要去看看?”介绍些香艳事与他,男人扎堆的地方,提得最多的除了军国大事,就只有女人了——所谓的红帐,当然是指有女人的地方。
李政然歪在地上用单臂支撑身子,抽一根野草含在口中,“家里还有媳妇。”年轻时说不准会心动,如今到没这份心了。
戚骏威大笑,“也对,你们齐国的美人儿多,这儿的实在太糙,等退下来,一定要去你们齐国找个媳妇。”
以下自然没少讲些荤段子,两个本来并不熟的男人坐在积雪枯草堆里聊得热泪盈眶。
正聊着,忽见远处来了十几匹黑漆漆的高大军马!只见那戚骏威噌的从地上站起身,身子绷地笔直!
李政然见他这副模样,也跟着站了起来。
没过多会儿,十几匹马就到了跟前。
为首的是个穿银甲、挂玄麾的男子,三十多岁,看上去跟李政然差不多年纪,却有着浑厚的气势,让人心生敬畏。
“大帅!”戚骏威右手握拳横在心口,行军礼。
李政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男人就是魏国的国务军政大臣李卒——比魏王还有权利的人!
李政然立直身子,也行了一个军礼。
那李卒没说话,只跳下马一径地望着远处的雪山,这期间,戚骏威、李政然两人一动也没敢动,等他回过头来时,他们仍站得笔直。
李卒看一眼他们俩脚下的酒壶,再看一眼行军礼的两人。
李政然心道:糟了!犯军纪被老大逮个正着,这下可要倒霉了,一顿板子是逃不掉了。
只见那李卒弯身捡起了地上的酒壶,拧开盖子放在鼻端嗅一下后,嚯的扔到了身后,酒液撒了一地,随即向身后的卫兵横手——
只见卫兵从马鞍上的鹿皮袋里取出一只酒壶——
“在这里,要喝就要喝胡人最好、最烈的酒!”李卒将酒壶扔给离他最近的李政然,顺便问了一句,“这儿就只剩你们两个军官了?”
戚骏威挺直胸膛,喝道:“禀大帅,是!魏军三百人,剩余一百六十人,军官六名,剩魏军官一名,宁远将军戚骏威,以及齐军官一名——”转头看向李政然,因为他不知道他的官阶。
李政然道:“归德郎将李政然!”
“很好。”那李卒点点头,“你们会得到该有的奖励!”说罢伸手接来卫兵手上的缰绳,踩蹬上马,“你们可以退回塞上休整,下面的肉留给别人来吃!”
“是!”李政然是带着愉悦的心情回答这个字的。
这世上最不愿打仗的人其实是军人!尤其是打过仗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