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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可是的。难道你还信不过老夫的实力?”
鸦天师脸上露出些许不虞,一挥袖长身而起,“若是郭家主还有疑虑,我看这客卿之位,也应当再考虑考虑……”
“哎?天师且慢,我绝不是那个意思!郭家愿奉您为客卿,当然不会信不过您,只是这事发突然,我脑子有点儿糊涂了。”郭家主顿时慌了,急忙起身相劝。
这位鸦天师是乌城修为最高的散修,不从属于任何势力,乌城的南家和郭家都心存拉拢之意,但这家伙多年来在两家之间东摇西摆,获取各种好处,却从来不肯站队。这一回是看在郭家有女儿成了四方教的弟子,才突然答应当郭家的客卿。
郭家主对此自然心喜,尽管这鸦天师不过是个趋炎附势之辈,但只要有了他的支持,郭家便能真正地压南家一头,成为乌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另一边,鸦天师倒也不是真要反悔,他只是习惯性地拿捏一下,见郭家主给足了面子,当下便道:“郭家主不必担心,老夫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走吧,我们一起出去!老夫倒想看看,你那二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此便麻烦天师了!”
二人联袂走出厅堂,在众多侍从的护卫下来到外面的后花园,却见这繁花锦簇的园子已经变成了血肉横流的屠宰场,满地都是被劈砍成几段的尸体,由于冬夜寒冷的缘故,竟还汩汩地冒着热气。
“救命啊!不要杀我!啊”
一个年轻的侍女尖叫着从灌木丛中摔了出来,抬头看见家主带着护卫出现,顿如找到了救星般连滚带爬地往这边跑来,连衣衫被树枝刮得稀烂也不在意。
然而还没等她跑出几步,身后蓦然亮起的一道刀光,便将她劈得身首分离。
一颗惊恐地睁大着眼的头颅“骨碌骨碌”地滚到郭家主的脚下,将他骇得整个人一跳,猛地后退几步。他颤颤巍巍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手持长刀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那枯瘦的面貌令他颇为熟悉。
“……是他!这疯子……果然跑出来了!快,快拿下他!”郭家主急忙叫道。
一众护卫虽然头皮发麻,但还是仗着人多一拥而上,然后当场就被砍杀了好几人。
“好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此人怕是已经入魔了,早知如此当年便不该留他……”
鸦天师却没立刻出手,而是先定睛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对方身上毫无灵气,威胁不到自己,当下一抚长须,正气凛然道,“郭家主,让你的人退回来吧,此子疯起来刀刀都是拼命,别让他们徒增死伤了。老夫这便亲自出手擒拿这疯魔!”
这时候护卫已经死伤大半了。鸦天师也不在意,说完就长身飘了上去,虽然那疯子的刀法凶狠凌厉,凡人之躯几乎无可抵挡,但他是一位神通境的修士,这种没有灵气附着的凡铁根本破不了他的护体灵气……
“唰!”
一抹耀眼的刀光闪过,成了他在这世上看见的最后一道风景。
……为什……么?
鸦天师的脑海里只来得及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的身体从左肩到右下腹现出一条斜斜的血线,然后沿着这条血线断成了两截,像失去平衡的积木一样倒下,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胸有成竹的那一刻,瞳孔放大到了极致,眼底里残留着一丝还没来得及绽放的惊愕。
“天师?!”
郭家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骇得连逃跑都忘记了,这时候眼前刀光闪现,将他也送下了黄泉。
咦?
手起刀落的南冥脚步微微一顿,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人的表情如此震惊愕然,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难道……自己刚刚杀死的是一个高手?
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鸦天师的尸体,发现从衣着打扮上,确实是和其他小喽不太一样,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高人气度。
失策了。
南冥心中暗道,早知如此他应该多出几刀的,制造一个互相拼杀然后艰难取胜的场面,才会更加让人信服。还好,还好这一次并没有观众,这郭家大院里的人都是要死的,就算演得假一点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么想着他便又放下心来,继续疯疯癫癫地杀戮。
偌大一个郭府已经被他逛得差不多了,出现在眼前的人全部杀死,不管是护院、下仆、丫鬟还是郭府的家眷,也无论男女老幼、富穷美丑,只要他看见了就是一刀毙命。在他的刀下,众生不分三六九等,都是平等的。
不久后,他闯入了一个最后还有呼吸的房间。
“咣当!”
房间里传来打碎花瓶的声音。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双手紧紧抓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南冥这回没有立刻挥刀,而是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瞟向她身后角落里的黑檀木衣柜。柜门紧闭,里面有一个极为轻微而又急促的呼吸声,仿佛双手紧紧捂住口鼻极力压抑的那种。
“去……去死吧!你这恶魔!!”
那妇人忽然奋不顾身地扑了上来,手里的剪刀颤抖着扎向了南冥的脖子。
南冥没有躲闪。
妇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激动和狂喜,难道自己能杀死这个恶魔?
然而,下一刻她就陷入了绝望,那锋利的剪刀扎在看似脆弱的脖子上,竟然……皮毛无损!
南冥的手握着刀温柔地绕过她的后颈,将她揽到自己面前,侧脸凑到耳边。
“真是一个好母亲呢。”他轻声低语,面带笑意。
华服妇人的脸色瞬间僵住了,眼神里透出深深的惶恐。
不等她再说任何话,脖颈后的刀动了,她的头颅掉了下来,血如喷泉迸溅。
安静的空气中似乎哪里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着的惊呼,南冥假装没有听见的样子,面不改色地收刀,转身,离开了这里。
俗话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灭门的时候留下一两个漏网之鱼什么的,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了。别看这棵草现在弱小得不值一提,说不定过个十几二十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然后给他无聊的生活增添一点儿小小的乐趣。
他将这种行为称为“播种”。播下去的种子到底能长出什么样的花儿来,他也不知道。
而未知,总是值得人期待的。
夜色渐浓,偌大的郭府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和寂静。除了血液滴落的滴答声,便是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房间里的衣柜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稚嫩的惊恐的眼睛。
月光下,地上妇人的尸体已经凉透。
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过去,颤抖着抱起母亲死不瞑目的头颅,嚎啕大哭。
泪水滴落在地上的血水中,模糊了他的倒影。少年的唇紧紧抿着,抿出了血,清澈的眼神里透露出刻骨剜心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