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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阿娘这几日吃了又吐、吐了又吃,往日是怎样精致的人,如今每日里连装点妆容也没有了,我问她,她只说一则父亲去了白日里且素淡些,一则她如今有了身孕,那些水粉胭脂还是少用罢了。”
“那《诗经》上可不写着,哀哀父母,生我勋劳么?”平陵御慢慢吃着裹着豆面、黄糖、芝麻的糍粑,吃过又吃了一碗豆花,他几生几世皆亲缘淡薄,但却不愿意姬凛也跟自己一样,因此只蔼声劝道,“你如今只好生孝顺她便比甚么都强。”
“只阿凔这几日却是辛苦你了。”姬凛听他这样一说,眸光越发柔和。
“你的弟弟难道不是我的弟弟么?”平陵御脱口而出,而后面上不由一红,心头却埋怨自己,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如今啃这嫩草却居然还会脸红。
“待我守了父孝还有二十六个月。”姬凛一听却伸手握住他得手细细把玩他的手指道,“到时候我禀明目前我们就结契,好不好?”
“元昭。”平陵御猛的想要抽回手,却被后者死死握住,登时一张脸仿若火烧,从面上到脖子整个都是通红。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姬凛不知该如何向心头爱慕的人诉说自己满腔得情谊,张了张口终究是带着几分羞涩得开口唱道,他的声音与平陵御的清越高亢不同,显得低沉而醇和,仿若在平陵御耳边低声倾诉。
平陵御并非没有听过旁人唱歌,最初那一世他也听过不少人唱歌,歌声悦耳动听或低沉缠绵的不计其数,但偏偏姬凛一遍又一遍的歌唱教他红了眼眶。
“元昭。”平陵御一时心头震动待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见对方白玉样的耳朵染上微微得红,一时倒将气氛冲散了,他亦知对方待自己一样珍重,心头不由一甜,“你当真想好了?若是与我结契此生再无旁人再无子嗣!”
“轻舟,我阿父阿娘终此一生便只此一双人,我当年初初跟姜家娘子订婚也打定主意今生除了她再不纳二色,那时我还并未心悦姜家娘子,如今我既心悦你又如何容得下旁人?”姬凛听他这样一说不怒反喜,只觉得这一世再也找不到比平陵御更贴心得人,“至于子嗣,左右还有阿凔,他日后长大了娶妻生子亦可将姬家绵延下去,而如今我们养他,又如何不像阿父与阿娘当年抚育我?”
“只姬夫人那里……”平陵御并非懦弱胆怯之人,他只是担忧让姬凛夹在家人与爱人之间难做。
“阿娘并非迂腐之人,只如今在阿父孝期不便提我们的亲事。”姬凛说道此处一时面带歉然道,“只我心头却也难过,你家里就你一个人,跟我结契才真真是身后再无血脉绵延。”
“二十多年前先母坐产招婿,她是随母姓才姓平陵,而我阿父原本姓扶,他入赘母亲便已没有姓氏,我亦是从母姓,再有姓扶也好,姓平陵也好自然有千千万,便是从我这边断了还有旁的同姓人在。”平陵御闻言微微一笑。
“先生,等我以后娶个七八个娘子再生许多小郎,你看中哪个我便把哪个过继给你,让他跟你姓!”一时窗外忽然传来霜降清亮的嗓音。
“你们如何在这里?”平陵御跟姬凛抬头一看,才发现花厅北面的八角棱窗外头站着高高低低三个人,纵然隔着青色的窗纱,他仍旧认出在此处的却是原本该在书房温书的三人。
“先生,我们是听有人高歌才过来的。”见被二人发现,陈讯便大大咧咧掀起窗纱,双手撑着窗棂便翻了进来,一面冲着平陵御挤挤眼睛。
“胡闹!”平陵御见三个弟子便沉稳如韩铮也从窗外翻了进来,一时又好气好笑。
“霜降,先生要出嫁了。”陈讯笑眯眯退开一步。
“才给你说了我改名叫蒋修了,还是先生给我取得名儿。”霜降白了他一眼,又凑到平陵御身旁,伸手抱着他撒娇道,“先生,阿讯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娶姬大郎!”
“哈哈!竟然有人愿取‘黑面郎’为妻,先生果然好胆色!”陈讯听了便捧腹大笑。
“我们是结契并不论嫁娶。”平陵御只反握住姬凛的手,语气中说不出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