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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了几回,示意几人进了草堂,一时间分宾主坐下,玄参前去斟茶,韩铮则站在霜降身后。
“我家先生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农田水利无一不精无一不通,更不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八卦算数之流,正是那等上马扬鞭平天下,下马袖手定乾坤的人物。”霜降提起平陵御来自是滔滔不绝,“只是我幼时生了一场大病,却是不大记得启蒙的师长是谁啦。”
“你家先生?”自见了《明月楼赋》,他便从未怀疑对方不是自己的血脉,因着念念幼时跟着师长蒋鸿蒋鸿,几乎是沿着自己和师妹的步子走来,那明月楼中的的行文构架自是带了几分影子,但对市井间流传的对方寻亲的言辞他却是带着几分怀疑的,没有人家会买一个七岁的已经能记事的孩童充当养子,如今听得对方的话他已经猜到这个孩子应该是卖身为奴,登时心头一酸,饶是他执掌谢家多年经历风波无数却没有那一刻如现在这般悲痛哀伤,几乎站不住!
“还请驸马原谅则个。”韩铮从进来便未说话一直冷眼旁观,若是在从前他不懂何为察言观色,如今却不必以往,他心中笃定这谢驸马定然跟霜降有些因缘,如今眼见霜降露馅儿,当即上前一步抱拳行礼,仿佛不经意一般将霜降挡在身后,“某与霜降以此身世遮掩,实则有不得已之苦衷。”
“还不知你家先生是谁?”谢端在方才并没有放太多关注在这少年人身上,概因霜降的出现令他心神震动,竟然无暇旁顾,如今见对方出声又将霜降挡在身后,心头倒生出几分好感来。
“先生乃乡野人士,谢驸马名满天下,不识得也是寻常,只是某与霜降入京却是事出有因,迫在眉睫。”韩铮说完纳头便拜,“先生曾赞平州谢家风骨可鉴、气节秉然,如今还请驸马出手相助!”
“竟不知小郎君所求何事?”谢端于一旁避开道。
“某之先生与忠武将军有旧,将军身陷贼寇之手,百死而脱困,如今重伤未愈恐家人忧愁故先生遣某与霜降上京报信。”韩铮启蒙时候的师长正是出自淮山书院,对平州谢家最是推崇,论及其家世人品,正是光风霁月,坦荡清正,韩铮虽然知道这些世家大族未必就如表面上那等光鲜,但到底谢端声名在外,如今对方已经识破还不若坦言相告反求一线生机。
“你倒坦诚!”谢端冷笑,又见霜降面露忧色,本想板着脸却不由心软道,“姬家世代驻守晋州以抗北魏,满门忠烈,如今却眼见风波起,只是我谢家素行端正,绝不结朋党之势以挟天子,你向我求救,委实求错了人。”
“晋州马场事大,不敢牵连郎君,还请为姬夫人引荐。”韩铮言毕再拜。
“谢驸马。”霜降此时方才明白自己闯祸,但他眼见韩铮跪下相求对方并不允诺,一时心气起来忙上前一步拽起韩铮怒道,“先前欺瞒实非有意!然霜降与韩铮一介草民,尚知忠义之士有难,吾等当效古仁人,急公好义,慷慨相助,驸马与公主建明月楼,襄助诸多寒门子弟,美名誉于天下,如今姬大有难,却心忧卷入波澜而置身事外,其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若非为沽名钓誉之徒?”
谢端一怔。
“你这小郎君忒无礼!”玄参提着一壶煮沸的山泉水过来,时人煮茶既有沸水直接冲泡的散茶,也有点茶,因长安公主素喜冲泡散茶,夫妻相处久了谢端便也舍了之前点茶的习惯,玄参自幼便做书童呆在谢端身边,当年事他虽然年幼却也一清二楚,如今听见霜降出口愤怒,只觉得对方忤逆,竟不晓得自家郎君挂念了他许久。
“不知令师何人,然朝中诡谲,翻云覆雨生死一瞬,岂是他一乡野之人随意点拨?仔细稍有不慎,自己便落入瓮中,死生不由人!”谢端尚记得念念幼时,自己握着稚儿的手一笔一笔带他描红,见他生的玉雪可爱,机灵活泼,便抱着他在怀中逗他玩耍,彼时稚儿年幼,满眼皆是孺慕,却未想到转眼物是人非,父子相见却是如斯情状,心中登时百味陈杂,急忿交加,对那取缔了儿子心头地位的先生生出几分不喜来。
“驸马此言差矣!”霜降失了前尘记忆,活了十一年所记得不过近三四年光景,他为平陵御所救,对方待他亲善又教他读书做人,他也投桃报李视对方为父兄,如今听得谢端语带嘲讽,不由怒道,“昔春秋战国,有一国名齐。秦人挥师灭韩,齐非韩而固守不助;后秦人破赵逼燕,齐非燕赵而坚守独行;再其后秦人攻魏伐楚,齐非魏楚而袖手不理;齐终丧于西秦,绝其宗庙,子孙为奴,驸马欲为齐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