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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争的起因是几十年前积累下的恩怨, 可说是由来已久,但它结束的却是那么突然。
敖瑞叫上巴图布赫一同策马狂奔于山野之间。
琉国大将军猜不到国君在想什么, 他只看到自从泱国派来议和使节后,国君的脸上非但没出现满意的笑容, 反而有些失落以及隐隐的愤怒。
现下虽已停战,但巴图布赫还是很谨慎的带了百名轻骑坠在后头,直到他们跑上一座丘陵国君才停下马匹。
“巴图布赫,你看!”
原来此处可以眺望帝泉关。
这是他的故乡。巴图布赫心情激动的看着那座已经落下吊闸的城市,很快,他就又可以踏上故土,也许他家的老房子还在?
但在这短暂的欣喜过后, 身为武将的巴图布赫心底萌生了一种微妙的不甘。
这座美丽的城市以及城后开阔肥沃的平原, 他的家乡,竟然不是他亲手收复的,而是靠着一帮文臣巧言令色与敌国大臣达成什么协议才夺回来的。
“真不甘心啊!”敖瑞的叹息说出了巴图布赫的心声,“筑北王按说是块硬骨头, 竟然接受了议和的结局。我猜, 必然也是他们朝中的文臣弄鬼,八成和那个立储之事有关联。”
巴图布赫默默凝视着远方,“是,末将亦是如此猜测。”
“文臣只会这些奸诈伎俩!唉~~原本还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不如……等过上一两年,咱们再跟筑北王挑衅一番如何?去抢他的大郡主。”
巴图布赫虽然也非常想和北疆军一决雌雄,但他可没有个国君的身份可以让他随口妄言。
等等, 国君说抢郡主?!
“末将以为强抢郡主之事,不可行。”
敖瑞哈哈大笑,指着巴图布赫说:“你这人,除了打仗,就是块木头!”
武将略显欣慰,“国君终于笑了。”
敖瑞不以为然的说:“遇见可笑之事自然就笑。先前那帮子文臣仗着助我取得国君之位有功,在这场战事之初便指手画脚,后来又弄什么议和,你让我如何笑得出来?原指望筑北王硬气些,现下看来这厮也和我一样受制于人。不,恐怕他们泱国朝堂比咱们的还要闹腾,不知筑北王会不会气得摔桌子踹椅子。”
巴图布赫见敖瑞说完这番话就不在吭声,只是凝望着阳光下的帝泉关。思索再三,开口道:“国君,末将认为大臣们有些劝谏颇有几分道理。现下咱们的国力与泱国不可相比,又因二十四年前的大战折损许多青壮劳力,这些年休养生息才见起色,确实不该急于开战。”
敖瑞能坐在国君的位置上自然不是只知蛮打乱攻的武夫,但被一个武将提醒治国之道也没生气,只是笑着点头,“连你都觉得有道理的劝谏我自然要听。”
巴图布赫赶紧低下头,“国君恕末将逾矩!”
敖瑞一摆手,“无妨,敢说真话的我只会尊敬。”
说罢再次远眺,喃喃自语一般,“那些谏言文书上写的道理我也懂得,就像筑北王府发展北疆经济一样,有了钱才好打仗……休养生息么,一个二十年不够就再修养个二十年,最好再把筑北王的大郡主娶回家,到时候我国与北疆联手就可把泱国全打下来。唔,这主意不错,哈哈哈!”
巴图布赫对这经常异想天开的国君甚感头痛,不过好在国君只是偶尔如此。
其实,这才是国君的野心所在吧?
“那个敖瑞绝非善类,其野心恐怕不止是帝泉关,也许是整个北疆乃至我国全境!”筑北王由亲兵服侍着换上王爷朝服,咬牙切齿,“那群该死的文官,都是只顾眼前的废物!”
同样为了今日庆功宴而卸去盔甲只穿着便服的卫玄站在一侧微微低着头,“属下以为,现今立储之事乃重中之重,一日无储君,朝堂之上一日不得安宁。李崇烈也好,李崇焘也罢,只要有个结果,咱们才可从长计议。”
王爷一摆手示意房中之人全部退下,只留卫玄一人密谈。
“李崇焘的母亲是陆家的女儿,我听言重山递来的消息说那妇人诡计多端不在男子之下。若是李崇焘被立为储君,王府未来堪忧。所以我已和汤先生商定全力支持李崇烈,以王府和陆氏一族的恩怨过结,想置身事外是不能了,那便放手一搏,下个大注!”
卫玄点头称是,“恐怕王爷早就烦了应酬那些文官权臣,倒不如赌上一票,成王败寇,大不了咱们撤到蒙州去,有莫伊族和固林族,旁的人轻易不敢如何。”
王爷自信一笑,“那是当然。若没有我筑北王府与蒙州大族联姻,又在其中周旋,就凭愈加繁重的税赋,只怕蒙州各族早就反了。”
卫玄借机提起随大世子一同来到帝泉关的固林公主诺敏。
王爷笑道:“好飒爽的姑娘,好!中午大宴全军之时你给我引见一下,我也看看这未来的儿媳妇!”旋即又叹了口气,“只是文符的身体……昨日刘太医去给他瞧瞧没有?我这几天忙着往来的议和公文也没功夫顾及。”
卫玄答道:“太医说大世子脉象平稳有力,亏虚之症大有好转。”
王爷听了很高兴,招呼人去取昨日琉国使节进贡的虎鞭,“这个送去给文符泡酒。”
卫玄连忙阻止,“刘太医说大世子现下不宜大补,等他忙过这两日便可悉心为世子调养。”
王爷眉头一皱,“太医这两天在忙什么?”
卫玄上前一步,附在王爷耳边说了几句话。
“当真?!”
卫玄慢慢点头,“李崇烈也是赌一回。”
王爷沉吟片刻摇头轻笑,只叹了一句“不愧是李家人”便不再提起。
这件事,他不便直接插手,但他可以从旁助其一臂之力。
既然要赌,就一起豪赌一把!
就在这场议和大宴之后,李崇烈悄然走回自己的房间。
依然能隐隐听到由校场传来的鼓乐之声,李崇烈仔细关好门,独自坐在书案后,掏出藏在袖中的一只细瓷小瓶。
这种瓶子很常见,多用于装金创药。但此时瓶中的药粉已被调换,是他亲自求刘太医估算过分量的□□。
其实此药并非□□。
所谓是药三分毒,有些药物微量服用可治疾病,一旦过量便是毒,这一味宫廷秘制药粉尤甚。恐怕从前有不少宫中冤案都与此药有关罢?以致这种药粉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有权调度。
刘太医曾说,这种药是因先皇患有风湿顽疾才常备宫中,且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疼痛。长久服食或过量服食便会筋肉抽搐呼吸不畅,且全身发紧,听、视、味、三感过度敏感,继而昏迷不醒,重者窒息而死。
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好东西。
李崇烈摆弄着药瓶,低垂的眼帘掩盖了他无边的恨意。
母亲,就是死于此药。
母亲,后来便陷入昏迷了罢?
母亲,临死之前可曾遭受窒息之苦?
以拇指推开瓶塞,李崇烈轻轻闻了闻瓶中的药粉,继而淡淡一笑,毫不犹豫的仰头将药粉尽数倒入口中,取来一碗茶细细服下,又将药瓶装满金创药摆回床头药匣中。
做完这一切,李崇烈信手拿来一卷兵书,翻到自己最喜欢看的谋略篇,读了三四页后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控制不得。
书上的字迹忽大忽小,抬起头,透过窗窗棱的阳光泛出华丽的七彩光晕。
李崇烈的眼神变得涣散,直愣愣的盯着某处,只觉自己好似置身于一个庞大的山洞,耳中杂乱异常,房外飞鸟掠过拍打着翅膀,院中三五成群的士兵谈笑着路过,这一切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李崇烈听来不啻于吼叫。
抬起手试图捂住耳朵,却看到手指怪异的扭曲着。
呼吸越来越急促。
李崇烈挣扎着站起身,拼命长大嘴巴,就像尾被抛弃在陆地上的鱼。
兵书被攥得皱在一起,啪啦一声,茶碗扫落在地,粉身碎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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