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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好意让静言坐自己的车回去,却不知静言哭死的心都有。
大郡主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对静言这个看上去温吞的小表妹更是多一份爱护。只因人是她选的,是她让接进来的。进来之后很妥当,乖巧懂事又勤快,必须对她好!
知道说不过大郡主,更不能硬推了给人家没脸,静言咬咬牙,认了!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干脆给她弄个锣鼓队在前头唱起来敲起来,章静言回家啦!
卫玄先看见一团毛球,然后才看见毛球上还有个脑袋。原本就不大的鸭蛋脸被毛皮又挡上一小半,一双眼愣愣的盯着棣棠轩发呆。
“你这是要进山?”
静言缓过神,一看是卫玄便苦笑道:“腰上再系根绦子,是不是很像要进山挖棒槌的?”
卫玄哂笑,“像!”
静言看了他一眼,见他只穿着件夹袍便说:“你也不怕冻着!总说我没个打算不知道穿戴,你自己呢?大冬天穿这个,迷上刘太医的药汤了?”
卫玄不以为然,“刚才和李崇烈在院子里切磋刀法,出了一身汗。”
静言赶忙说:“就是这样最容易落病,快让小厮给拿件褂子来,好歹护住胸背。不然寒邪侵入肺经便是风寒,稍不在意落下病根子年年都要咳喘。”
看她那般着急在意自己,卫玄心里一暖,想起她母亲的病,更放轻了声音道:“先前送过去的兔子皮带着呢么?我不懂女人屋里用的东西,所以只好熟些毛皮片子给你。今日拿家去,让你母亲不拘用在哪儿,先随便使着,等冬猎时我多打些好的回来。”
静言点头,脸上笑意盈盈,“都带着呢。就你那个包最大,搬家似的。”
正说着,却见李崇烈提着长剑从陆沉馆那边拐出来,看见静言便露出笑容,“章姑娘这是要进山去?”
卫玄仰头大笑,静言闷闷的翻了个白眼。
今日回家是要请刘太医跟着一起走一趟的,但刚才药童出来说太医手上还有几味药没配好。城外兵营里有不少士兵患了风寒,还有几例百日咳的已经移送至别院。
这都是正经事,静言不想进去扰了太医心神,便一直等在棣棠轩外面。
李崇烈憋着笑上下打量她的斗篷,“这不是你的东西吧?这么长,我看着换成大郡主穿还像样些。你看,你穿着边角都拖在地上了。”
静言忙拽起来提着,下散摆一收,愈发像个毛球了。
李崇烈又笑起来。
卫玄还厚道些,说:“既然要等,干巴巴站着不如去我院子里。反正你穿得暖和,看看我们演武也能解闷。”
无风的天,虽然花丛旁还有积雪,但陆沉馆当院里舞刀弄剑的爷们儿们可真不吝。
一个个都只穿了夹袍,更有像四虎那种看见夏菱进来便打了鸡血似的在一阵狂风落叶般的刀法后恨不得直接脱了衣裳晾膘儿的。
静言端端正正的坐在院中石凳上,这些刀剑上的功夫她必然不懂,但确实可以解闷儿看热闹。李崇烈一直在跟卫玄过招,犹记得他刚来时卧在床榻上苍白着脸的样子,现下说他满面红光也不为过。
静言不禁微笑。
在先前那次十五之约后,李公子也不知是如何说通了王爷和卫玄,竟然真的给他在北疆安排了一个职务,而这职务便是在卫玄麾下,任职左将军府司马。
也是因为这件事,静言才知道卫玄竟然在城中还有自己的将军府,就离王府不远。
曾经静言好奇问过卫玄,他竟有权利封官?而且启用一个亲王之子,不怕惹麻烦?
后来通过卫玄一番解释才知道,左将军是有权自己任命府中官吏的。一般的将军府都有司马和长史各一人,其它掾属令史之类还有若干名不等。
北疆乃藩王之地,北疆军本就是自成一系,所以卫玄作为左将军,任命自己府中一两名官吏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李崇烈亲王之子的身份……通过上次的小聚,静言等人心中也明白了个大概。
肇亲王王妃果然不同等闲,其严厉刻薄工于心计简直让人皱眉。和她一比,筑北王王妃完全就是个菩萨。
也许是那天李崇烈喝多了罢,借着酒劲儿把压抑在心底的话说了许多。
他和母亲在王府受的排挤,王妃是如何纵容府中之人任意对他们母子俩欺辱,京城中那些趋炎附势的公子是如何助纣为虐……
怪不得先前还不相熟时李崇烈就急过一回,只求卫玄能让他留在北疆,哪怕当个令史。
那一夜李崇烈的声音犹在耳畔,那般压抑低沉得让人心寒,“我这次出来时母亲就跟我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既然出去,能不回来就别回来。肇亲王府这个地方,是会吃人的。”
真是难为他在那么艰苦的日子里还偷着学文习武。
后来在李崇烈授职时,言重山曾对他说过一句话:“你外祖父若是不出事,只怕你和陈夫人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次你先斩后奏留在北疆,只怕夫人在府中更要吃苦。但既然迈出这一步就别后悔,做出个样子来,也不枉夫人对你的寄望。”
一直到回家的马车上,静言还一直琢磨着这个事儿。
李崇烈如今神采飞扬的模样和先前一对比,真是感慨造化弄人,想不到一个亲王之子竟然会有这种窘困境遇。
又想起先前他刚来时,涤心斋的小厮说他只带了一个老仆,也没带多少衣裳。原以为是他不爱排场,殊不知……这也是个可怜人。
车底垫有暖砖,一时身上有些燥得慌,静言便解开斗篷,手肘不小心碰到放在座位旁的小盒子,赶紧去扶。
这是送她出门时卫玄给的何首乌。他说这个最适宜补益精血,强筋骨。
把那小盒子拿来放在腿上,摩挲着边沿,笑意浓浓。
四名侍卫开道,六个跟车的婆子,三辆马车逐一停下时,周围的邻里都探出头来。
只见从最后一辆马车中跳下来两个俏丽的丫头走到第一辆马车旁扶出一位小姐。
“这是筑北王府的车罢?”
“可不是么,章家的姑娘在王府当管事呢,恐怕是回来探家。”
“哎!真的是她!”
静言微微垂着头,这排场本就太大了,只怕神色稍微不对就显得张狂。
这次不像上次那般失礼,静静的立在门口等刘太医下了车,静言规规矩矩的一礼,“太医请。”
迈进门槛,抬头望,只有嫂子一个人迎出来。
糟了!难道是母亲的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