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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说出口的话还是吞了下去,眼下若是强出头,万一惹火烧身,倒是得不偿失了。这些人摆明了是要趁着顾青城不在凤阳城狠狠的给他下个绊子,仅凭他一人之力,都是徒劳噫。
景文帝冷言看着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朝城们,心中是无穷无尽的怒火,边关告急,这些人没有一个主动为他分忧,解决粮草的事情,反倒是兴致勃勃的借机讨伐顾青城,巴不得顾青城死在边关永远不再回来才好。他这个皇帝啊,从来知道他的臣子们鲜少有什么忠诚烈士,多年来朝中的平衡也不过是他的帝王之术权衡之下的效果,可是如今,曾经英明神武的景文帝已经垂垂老矣,心中面对这样满口仁义道德,尽是自私自利的臣子们,心中怎能不悲痛,怎能不气愤?
“陛下!臣以为,应当立刻传书居庸关,撤销顾青城的大将军统帅之位!顾青城出现如此大的失责,已经不陪成为一军统帅!”
景文帝面色潮红,辛苦的喘着粗气:“哦,段爱卿心中是这样想的啊!其余爱卿呢,可有什么异义?”
杜启明上前,俯身:“段大人之话老臣不敢苟同,纵然顾相此番有不周之处,但是却远没有段大人说的这样严重,不过是粮草嘛,再去运几车又能如何?”
段珪冷笑:“不就是粮草?再去运几车?杜大人说得轻巧,粮草问题是行军打仗的大事,且不说前方战事如何,单说烧掉的这些粮草,就够凤阳城的百姓吃上十年的了!这是多大一笔开销,多少金银?我大禄纵然国富力强,但是毕竟边境不太平,又有各部落虎视眈眈,一个格尔那就搭上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日后若是高丽,克扎不等等都起兵造反,按照我们顾相的打法,大禄危噫!”
杜启明不服:“段大人不要耸人听闻,眼前战事紧张,便是要处罚顾相也请大人以战事为重,等到我大军凯旋归来之日,想来顾相也不是耍赖撒泼之人,若有错,必会自请处罚,何须大人如此催促?”
景文帝张口:“听了这么久,朕听明白了,段爱卿要求立刻严惩顾青城,而杜爱卿倒是个和缓的,建议等战事结束让顾青城自请谢罪?”
杜启明不言语,段珪偏头:“回禀陛下,老臣只是认为,无论何人,但凡有错,就要一视同仁,奖惩分明。”************************************************************************************************
景文帝冷笑,漠视着朝下众人,随即一手掀翻了桌上的叠叠奏章。
“你们各个满口要严惩顾青城失察之罪,那是不是也要严惩朕派调度派遣不利之罪!”
卓阳公率先跪下:“老臣不敢!”
卓阳公在前,后面的人都稀稀拉拉的连忙跪了下来。
“臣不敢!”
“老臣不敢!”
“微臣不敢!”
“臣等不敢!”
景文帝激动的站起身来,正要张口,只觉得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胡总管惊呼:“陛下!陛下,快传太医!传太医啊!”
众大臣听到胡总管的呼叫声,连忙起身拥簇而上。
人群中的宇文澈和宇文淳彼此对视,眼中有众人看不懂的复杂和决绝。
景文帝被这些别有用心的气的怒火攻心,当庭昏了过去。
朝中一时彻底乱套,宇文澈和宇文淳各自纠集阵营,随时做好若是皇帝殡天,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准备。
众人踉跄的跪在福雍宫外,一跪就从早朝跪倒夜深,太医院的太医轮流前去,福雍宫来来往往,杂乱无章。
楚国公同宇文淳靠在一起,二人低语,不时的瞧着宫人太医来来回回的人来人往。
“凉州府的府兵和家臣已经早早候在凤阳城外,我已下令,约定信号,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以冲进皇宫。”
宇文淳面色苍白,但是话里话外却透着坚定。
楚国公叹气,若是强行攻入皇宫,难保史书难写,便是夺了位也名不正言不顺,可是眼下却无他法,老皇帝这么久都没松口立储,宇文淳和宇文二人便是筹谋的多么天衣无缝终究少了一纸诏书。所以这二人拼的也就只有速度和魄力
“禁卫军那里也无须担心,总统领周恒一直是老夫的心腹,若真的到了不可逆转的程度,他自会保证你凉州府的兵可以瞬间进宫。”
既然二人都无法名正言顺,那么也只有重兵逼宫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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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宣宫,夜初凉。
贵妃屏退众人,不多时,庆国公趁着夜色,瞧瞧赶了过来。
“老臣拜见贵妃娘娘!”
庆国公刚要行礼,就被梅贵妃一把扶起。
“父亲大人不必多礼,到了女儿这里,自然放心。”
庆国公抬头,对着梅贵妃点了点头。贵妃亲自关了门,二人才坐下稳稳神。
“刚听说娘娘已经去瞧过了陛下,这才急急的赶来,陛下如何?”
福雍宫把守森严,庆国公就算是国丈,实际也不过是外臣,跪着也只有宫外跪着的份儿,索性自己生出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来,当了贵妃,才能有机会守在皇帝身边,了解些具体情况。
贵妃的手指冰凉,紧紧的攥在一起,瞧得出是难以掩饰的紧张:“女儿刚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陛下针灸,身上的十几处大穴都上了针,但是陛下还没有醒,女儿知道爹爹应该惦记,所以才急急回来等爹爹,不知现在福雍宫情况如何了。”
庆国公叹气,景文帝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便是熬不过今晚就殁了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谁人也没想到,居庸关顾青城居然出了这样一档子事,偏巧着叶朗好似暗地里再给顾青城挖坑,今日朝中娘娘没见到,难得的百官一心,若不是陛下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没准顾青城就要被架在火上烤。”
贵妃凝眉,朝中的事情向来风云多变,她虽然也有所了解,但是毕竟是后宫妇人,比起朝臣自然见识少一些。
不过有一点他却是明白的,众人搞垮了顾青城对庆国公府的大业有百利而无一害。若说非有什么害处,也不过就是眼前,景文帝被气的怒火攻心,宇文澈和宇文淳的终极行动近在眼前。
大禄的这场狂风暴雨终究是要开始了。
“贝子澈准备的如何?宇文淳的凉州府底子厚的很,女儿只怕···”
庆国公挑眉:“庸兵造反?逼宫用强?娘娘放心,不到万不得已,宇文淳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凉州一支向来重视名声,若是不在乎造反夺主的名声,宇文淳的老爹就够陛下喝一壶了,可是实际上,凉州一支不还是满口的仁义礼智信,偏安一隅,蓄势待发?比起宇文淳这个伪君子,宇文澈可是个真小人,娘娘放心,倘若陛下真的熬不过这一关,夺位之争,宇文澈未必就会落了下乘。”
贵妃苦笑:“女儿不过深宫妇人,一切全仰仗爹爹在外筹码,至于雪儿,爹爹尽管放心,女儿定然好生照料她,只等贝子澈大业已成,便是贺若雪出嫁之时。”
庆国公欣慰的对着梅贵妃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贵妃叹气,心中明明难过的要命,嘴角却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对了,其实这笑容只是自嘲,嘲笑自己终于要变成老死宫中的老太妃,再也没了庆国公府的利用价值,而她的妹妹,曾经碰在手心的珠宝,就要在不远的将来,接替她的使命,把一生都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没有自我,只有家族,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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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帝到底还是醒了过来,再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吐出一口黑红黑红的淤血,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太医!太医!陛下醒过来了!”
天色蒙蒙亮,胡总管使劲儿的揉揉眼,生怕自己看错了一样,再看见景文帝的睫毛动了动,才满心欢喜的去喊太医了。
太医院一整晚都候在耳房,生怕景文帝有一点意外,如今被胡总管这样一喊,整个福雍宫都嘈杂起来。
看着太医们一个个冲进去,宇文澈低头,宇文淳抿唇,景文帝醒了?看样子警报解除了。
两个都没有完全把握的人虽然并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但是却又都不敢小看彼此的魄力,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天道而已,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残酷。
几个有资历的太医轮番的把脉,针灸,小宫女来回忙碌,不停地段着热水和湿帕子。
景文帝缓缓地睁开眼,头上的帕子带着一丝凉意,让他的神志渐渐恢复过来:“太医,朕现在病情如何?”
老太医战战兢兢,活是活过来了,能活多久是个未知数,不过便是上天开恩,也不会超过一个月。自然,太医心中有数就得了,话是不能说的这么直白的,御前的差也不是这样当的,不然早就脑袋搬家了。
“回禀陛下,陛下此番是急火攻心,所以一时血瘀不畅,近日一定要毫升调养,不能再过度操劳了。”
景文帝虚弱的摆摆手:“整日里都是这几句话,下去吧,该下方子的去下方子,该煎药的去煎药,别围在朕跟前,这里不用你们了。”
皇帝撵人,倒是如蒙大赦,一屋子太医赶紧闪人,一眨眼的功夫,内殿就安生了。
景文帝喘息,困难的让人觉得生而无望。
“陛下,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宿了,御膳房已经备了清粥和一些爽口的小菜,要不要用一点?”
胡总管上前,一边扶着景文帝半坐起来,在身后塞了靠垫,一边张口。
景文帝叹气:“门外那么吵闹,可是众位大人?”
胡总管点头:“自大昨日早朝陛下晕倒后,这些大人就一直跪在福雍宫外,心中担忧陛下,一直没散去。”
景文帝冷哼:“担忧朕,这话你信得?反正朕是不信。这些人一个个的狼子野心,巴不得朕早早一命呜呼,他们好另立新君,他们以为朕人老眼花,心也黑了嘛?”
胡总管吓得赶忙跪下来,一屋子的丫鬟太监也都吓得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许久,榻上传来一身叹息。
“去把卓阳公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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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都是两朝元老了,但是却唯独卓阳公最受皇帝青睐,众人都以为是因着卓阳公平时中立,不偏不倚,是大大的忠臣,故而皇帝格外高看,然则,这固然是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是,卓阳公从来牢记何为君?何为臣?这么多年的君臣相伴,纵然恩情深厚,却从未逾举。
内室已经屏退众人,连胡总管都守在门口,不得随意进去。
卓阳公瞧着胡总管并未跟上来,而是谨慎的带上了门,心中的猜测隐隐被证实,皇帝终究是抗不过了,只是,究竟是何人才是皇帝心中继承大统的人选?是宇文澈还是宇文淳?
“老臣参见陛下!”
卓阳公对着病榻之上的景文帝恭敬的行了个大礼,半响,头顶传来那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起来吧,去把桌上的纸和笔拿来。”
卓阳公不敢耽搁,连忙起身,桌上已经备好了空白的圣旨和上好的狼毫。仔细蘸了墨汁,又垫了托盘,这才恭敬的送到景文帝面前。
“祥芝,这份圣旨干系重大,你心中应该清楚,朕命你务必好生保存,待朕殡天之时,昭告天下。”
卓阳公再次跪了下去,满是褶皱的眼角有浑浊的泪水划过。
“陛下放心,老臣定然不辱使命!绝不敢辜负陛下对老臣的信任。”
景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艰难提笔,一章旨意停顿七八次,下笔慎重,运笔艰难,风云际会,字字皆是呕心沥血之言。
卓阳公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直到景文帝把圣旨写完,装到明黄色的布袋里,这才郑重的交在卓阳公的手上。
他说:“祥芝,大禄之存亡,皆系于你之手上,倘若上天垂帘,朕还能多活些日子,这圣旨应是用不上的,倘若天意如此,朕要你用你的祖祖辈辈发誓,若有违背,卓家儿女,女子世代为娼,男子时世为奴!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卓阳公一凛,他虽然不知圣旨究竟内容如何,但是却被这样恶毒的誓言着实吓得不轻,景文帝素来宽和,如今竟然逼着自己发这样的毒誓,这旨意···
“老臣以祖祖辈辈起誓,若违背圣意,便叫老臣祖祖辈辈,不得好死,女子世代为娼,男子时世为奴!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景文帝终于放心的点了点头,满是疲惫的靠在一侧。
“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卓阳公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将圣旨小心的揣入怀中。
想起居庸关眼下还一片混乱,景文帝叹气,睁开眼:“居庸关如今遭次大难,如今重中之重自然是要尽快派出援军,送以粮草,方可度过此难,你且前去传旨,命令大将军叶朗带领十万大军和粮草即刻出发,支援顾青城。”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