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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笑怡然,雍容华贵的男子。
见到他,目光温柔,依然含着笑意,但那目光却不是看着她。
他看着唐雪熏,温柔的,点了点头。
那般温柔如春水的神情,跟这些日子,对楚云笙的一模一样,只是那目光和那温度却再不是对着她!而他那一点头,所包含的意义,在一瞬间,就让楚云笙的心犹如被万剑刺穿,体内被唐雪熏强行灌下的断肠散已经在起了效果,大口大口的鲜血自她的口腔里涌了出来,想要说什么,想要质问什么,再问不出来。自胸腔内涌出来的血渍顺着嘴角一直低落到大红的喜服上,本该是喜庆的颜色,此时却显得格外的讽刺和冰冷。眼睛也已经开始泛花,但何容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以及唐雪熏带着嘲讽和得逞的目光,她却看得分明。
终究逃不过一死,她也不愿意死在这两人的面前,带着最后一份倔强和尊严,她挣开了压制她的护卫,纵身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
往事一幕幕,只因为赵三皇子这一个字眼,便顷刻间涌上心头,楚云笙的心似是又一次被一刀刀凌迟。
饶是心头如此怨恨,如此痛楚,楚云笙的面色依然平常,她抬起波澜不兴的眸子,看着陈言之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我今日就让你懂!”话音未落,陈言之抓住楚云笙的胳膊用力一提,硬生生的将楚云笙从梳妆台的凳子上提了起来,不待她站稳,陈言之又对着雕花木床恶狠狠的一掷。
平素看起来清俊儒雅的男子,此时却爆发如此蛮横的力气,竟然将她抛到了床上,这是楚云笙没有想到的。
本来身体尚未养好,这么一抛,虽然床榻上铺着软软的被褥,却依然震的楚云笙的五脏六腑跟着一阵翻江倒海,她还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绪,就见陈言之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床前,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她身上。
此时,他眼里再没有之前的挣扎和痛楚,他目光灼灼,晶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占有和疯狂的光芒。
“已经衰败的陈国面对赵燕虎狼之师,必败无疑,我何必要搭上整个家族的荣华和实力来给陈国陪葬,投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至于你父亲,他若不死,陈军如何肯缴械,我又如何能劝阻的了尚在顽固抵御的秦家军,就算我不杀他,赵国燕国也不会放过他,我只不过是用他的一个头颅来换取了我陈家整个家族的太平!也保全了秦家军,我何错之有?至于对你用化功散,你是什么身份?一旦被赵三皇子知晓,又如何放的过你?我苦心布局,隐瞒了你的身份,放你出了大牢,只要你肯放下芥蒂,换个身份,咱们的婚约依然有效。”
说话间,他已经朝着床上尚未挣扎起身楚云笙靠了过来,双手禁锢着她的双臂,迫使楚云笙迎着他的目光。
楚云笙心里只想冷笑,那般让人不齿的举动,都能从他口里听出冠冕堂皇来,好生无耻!
姑且不论陈言之之前所行之事的对错,就他最后一句,要让她放下仇恨,两人从新开始的话,简直就是笑话!
当她傻吗?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这身子的主人,想要同她放下所有的仇恨两人白首,那么这些楚云笙失去记忆的日子,陈言之越来越沉不住气坐立不安是为哪般?
如果想要同跟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女子相守,那对方的失忆,不正是给了他们能在一起的契机吗?她失忆,陈言之应该高兴应该恨不得她永远都想不起来那段饱含着血泪和恨意的记忆才对。
这样的逻辑,根本就不对。
唯一能解释的通的,是陈言之想从她这里套出什么信息。而且迫不及待。
想明白了这点,楚云笙倒是更好奇他到底想知道什么,迎着陈言之迫切的目光,楚云笙平静道:“我既然已经失忆,这些痛苦的记忆,你不告诉我便罢了,为何还要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似是没有想到楚云笙还能这般平静,陈言之对她已经彻底失忆的结论又深信不疑了几分,他附身,低头,靠近了楚云笙些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郑重道:“我要你放下芥蒂,换个身份,然后咱们跟着赵三皇子同享富贵,当然,前提是,你得想起来,你父亲的兵符到底藏在了何处?”
终于说到了这最要紧的一句。
因为这一句,之前所有想不通的,想的通的,串联在一起,渐渐的在楚云笙的记忆里形成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陈国不战而败,陈国大将军虽身死,他所率领的秦家军也投降了赵国,但有着铁军称号的十万之众的秦家军,即使掌控在了赵国手中,却是一块啃不动扔不掉杀不得的硬骨头。
不得不忌惮,却又不能诛杀。
五国虽治国不同,但不杀战俘这一点几乎是一致的,况且那不是小数字,是十万之众。
赵国接管了秦家军,自然想要更好的控制,而天下人皆知道,秦将军一生治军严谨,全军皆听从号令行事,秦将军身死,而能够号令秦家军的秦令却不知所踪,这如何能让赵国放心。
是以,他们几乎是翻遍了整个陈国,想要找到跟秦将军生前有着零星半点关系的人。
而楚云笙这身子的本尊,则是燕国赵国恨不得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的人。
因为,她叫秦云锦,是陈国大将军秦川唯一的女儿,虽身为女子,却随父亲常年在军中锻炼,几次跟随秦将军出征甚至立下过赫赫战功,她在秦家军中的威望,仅次于他父亲秦川。
想通了这些,一股悲凉之情在心底深处蔓延开来,楚云笙感觉到眼角有些湿润,不知道这悲凉是因为自己,还是为这身子曾经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