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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连靠着这十五个州县,岂会有放过的道理。”
薛毅一震,细细琢磨着这段话,不由得后颈微凉,平城这三年来在他的管辖下,侵吞民田的事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但正如宁儿所说,城中难免有高门权势之人,他从二品郡公贬到此地当任知州,与那些人相斗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这问题终究是无法根治。
知道薛毅在担心什么,靖宁抿嘴道,“爹这次先发制人,直接惩治下来,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爹明白了,这就安排下去。”薛毅绕到桌案后,正要拿起笔来,却是一阵猛咳。
靖宁担忧,忙过去为他抚背,“不是说好许多了,怎么还咳得这么厉害?”
薛毅苦笑着摆摆手,“老毛病了,自十三年前你娘小产走后,我便落下这病,心疾所致。底下人也没说错,确实是好了许多,以前总咳出血,最近几天倒不曾再有。”他溢出笑来,“许是看到我们家宁儿苦了十六年终于好转,还变得如此聪慧,心情大好罢。”
想来是对方乃原身的亲生父亲,又相处了一个月的缘故,靖宁对他也生了几分感情,相处越发自然熟稔。清灵的面上佯怒道,“爹倒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老这么咳怎么行,若平城没有好大夫,便去其它地方找,总会有根治的方法。”
慈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放心,爹会注意的。”
……
夜里,层层浮云半遮凉月,辽阔的天际延伸开去,蓝铁色和黑色渲染而成,宛若浓稠的墨砚。木板小道上的油纸灯发出幽篁的光亮,在隐隐若有的几道蝉鸣中,显得这夜更是深邃幽凉。
万籁俱寂,薛府的书房里却还有昏黄的灯光在轻轻摇曳,地面投射出两道身影,不时还能传来一些窸窣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薛毅揉揉眉眼,将手中的文书合上递给旁侧的管家,“薛安,将这份我草成的奏疏再誊抄一份,明日一早便送呈淮安,陈上御览。”
薛安恭敬接过,犹疑道,“大人,这两人背景不是一般,劾求他们的罪过,也不知会不会被下面的人强压下来。”
“淮安那边如何你我无法控制,只消做好份内之责就是。我在平城当政三年,若还是无能力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倒是愧对百姓殷期了。”
薛安垂首,“是属下狭隘,属下这便去誊抄。”
“恩,关于这些犯事者,我近些年来收集的证据也足够了,明日让孙都监带人将他们先行扣押,后做审判。注意着些,咳咳咳……别让人给……咳咳……给跑了。”
“是,大人。”薛安正要退下去,听得咳嗽声又不禁止步,“大人,可是让厨房煎一剂药过来?”
薛毅握紧手中的锦帕,气息浮动,“不用了,三更半夜何必再劳师动众。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
薛安是知道他这些年受的罪的,入夏还好,一到严冬便咳得厉害。最近一两年愈发严重,咳得久了整个人像是随时要晕厥过去,不时还见触目惊心的血迹。
叹一口气,“这件事忙完,大人好好休息几天,莫再这般劳累。小姐她……还得倚靠大人。”
薛毅深深地看着地上石砖,沉默片刻后沉声,“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疏浅的脚步声,房门合上,昏黄的油灯轻闪,映着一室光辉。案桌后的男人慢慢摊开手心,入眼便是满绢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