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挚是那种真正的悍勇无匹的男人,他如同头狼一样,无畏地领着唐家的精锐征战四方。
    唐非是他的血脉至亲,性子却太过绵软,他的存在就好像是无辜的小白兔不小心长在了狼群之中。
    唐挚从未在外人面前掩饰过对这个一目的地的关心与看重,似乎毫不知觉地将这样一个明显的弱点展露在人前。
    大凡身居高位的人,几乎都会本能地敛起真正的心绪,不让人知道拿捏住什么能够击溃自己。
    唐挚却从不在意,早年还在街区混的时候,道儿上的人就知道这小子不好惹,因为动他的兄弟就是动他,他不在意生死,也不在意花费多少时间精力,他只要血债血偿。
    这也是他小小年纪能坐稳小老大之位的重要原因。
    这是个眼神很凶,不自觉地带着戾气的男人。
    谢清欢悠悠一笑,微微颔首道:“好说好说。”
    唐非比前阵子更瘦了些,唐挚抱着他,简直轻而易举,向来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不由有些伤感了。
    他看一眼谢清欢,这个女人即便是笑着,也没有给人丝毫亲近的感觉,眉眼却十分柔和,仿佛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细看的话,谢清欢的面相跟阿姨最多只有四五分相似,这性子倒是天差地别。
    唐非性子软,阿姨死的时候他年纪也还小,精神受了重创,看了这些年的心理医生也没见好转,方才他站在远处,看到那孩子脸上流露出少见的真切的欢喜,又听着谢清欢开导他,心中也有些感慨。
    不是每个人,都能对一个在路上随意拉着人叫妈的孩子温柔相待,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耐着性子劝慰一个茫然是错的孩子。
    当听到谢清欢说尔父无能的时候,他才真正对谢清欢另眼相看起来。
    自古以来,百善为先,他虽然不待见唐起,却也没苛待他,只是在心底深处,仍然当自己是个没爹的私生子。
    当他看到唐非的第一眼,那个穿着小西装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孩子,抱着一个旧旧的布偶,一只手牵在管家的大手中,带着怯意却又有几分好奇地看他。
    唐挚那时候十三岁,身后跟着一票小弟,没回唐家之前,他几乎是无法无天,他妈死了之后,更是无所畏惧。
    即便后来他知道唐家这些年都罩着他,他对于唐起仍是没有丝毫的好感。
    反倒是小小的唐非勾起了他全然的兴趣。
    这是个绵软的天真的孩子,生活在精美却没有一丝人气的大宅子中,乌黑漂亮的眸子中带着只有他才能看懂的寂寥。
    看,他跟其他的小弟也是过命的交情,谁动他们,他就不惜一切代价去找回场子。
    唐非与那些小弟不同,这是真正的与他血脉相同的兄弟。
    当初唐非受了刺激,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认得人,安静的时候就坐在角落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闹腾的时候几个成年人都按不住。
    那时候唐挚看着他,只觉得唐起那厮真是作孽,连带着自己也是作孽的。
    他费心地照顾着似乎随时都会破碎成渣的异母弟弟,没有告诉任何人,唐非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曾在她的床头,甚至,是他,送了那个命苦的女人最后一程。
    他记得那女人已经枯瘦地只剩下皮包骨头,枯枝般的手缠上他的手腕,明明随意用点力气,就能甩开的,他却任由她攥着,任凭那尖利的指甲刺破肌肤。
    大约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都特别美丽特别冷静。
    她的目光中带着些微的柔情,神情隐约是当年的雍容:“唐挚,我要你发誓,好好地待我的小非。”
    唐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我发誓。”
    他举起一只手,大拇指压着小指,对天发誓:“只要我在一日,定然护唐非周全。
    在我有生之年,富贵同享。
    若负此誓,就叫我母亲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那个女人缓缓松了手,看向他的目光中带了些慈爱,又带了些愧疚:“唐挚,将你教成这样一个男人,你的母亲当真是了不起,我怨恨她这些年,到了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我不如她。”
    她的目光悠然而长,多年求而不得之后,在弥留之际,她全然没有想起让她爱恋了一辈子的男人,心中牵挂的之后小白兔一样的孩子,唐挚这孩子就是匹狼啊,我的孩子,该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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