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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向徐世昌道出实情,撂下那句话,就匆匆戴上风帽,道:“此事背后的利害,你心里清楚。裴昱死不死的我不在乎,只是这事或多或少、或早或晚会关系到我爹爹头上,若是事败,与我无gān;若是事成,只盼你们将这份恩情记到尚书府的头上。”
徐世昌一开始还抱有怀疑:“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道边疆的事,是谁告诉你这些的?空口白牙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辛妙如冷着眼,道:“我说过了,信不信由你,追根究底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有问为什么的工夫还不如想想法子去救正则侯。告辞。”
辛妙如已知此地不宜久留,赶忙转身离去。
徐世昌望着她身影如鬼魅一样消失在暗处,仿佛从未出现过,好一会儿,他哼笑一声:“我信你才有鬼呢。”
他一边摇头一边走,越走越觉得不对,辛妙如就算编,也不能编得那样有鼻子有眼的,若不是编的,难道就是真的?
何况辛妙如与他早就井水不犯河水,她骗他能有什么好处?
徐世昌愈细想,脚底下愈软,忙寻了一方石桌旁坐下。
胡思乱想时,他忽而就想到当年裴文、裴行的尸首被运回京中侯府那日,他躲在门后,偷偷瞧着裴长淮。
他一直没有哭,也没有悲伤的神情,只茫然无措地倒在地上,仿佛魂不附体,唯有谢从隽紧紧抱着他。当年徐世昌更年轻,还不懂裴长淮的感受,现在他却能理解了。
徐世昌一样的六神无主,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他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好的不学,坏的全会,要论风花雪月,他是一等一的高手,放眼全京城都没有比他更会玩的,可谈及朝堂正事,他即便看得透,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后颈一阵阵攀凉风,惊惧逐渐笼罩着徐世昌全身,他想找谁帮帮忙,又不知该跟谁说,无凭无据、虚无缥缈的事,谁会信?
倘若信了,又可靠么?
此事背后潜藏着多少危险还未可知,万一打草惊蛇,只怕会有更大的祸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左右拿不定主意,一念之间,他脑海里浮现第一个人竟是赵昀。
徐世昌定了定神,当机立断,跑到湖边的楼阁里去寻他。
赵昀本来头疼得厉害,躺在榻上小睡,还未睡个痛快,就让徐世昌摇醒了。
他抵着额头坐起来,满脸疲惫,眼也yīn沉沉的:“你最好有要紧事。”
“再要紧不过。”
徐世昌一脸严肃,一字不差地将辛妙如的话说给赵昀听,出于道义,他没供出辛妙如。
赵昀也是问他:“你从何处听来?”
徐世昌道:“你别管这个了好么?揽明,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这回帮帮长淮哥哥。”
赵昀立时讥笑一声:“他裴昱去的是走马川,又不是温柔乡,危机四伏不是寻常事么?他为跟我争夺主将之位,不惜使出杀人的手段,我又不是贱种,难道上赶着再去救他?”
说着,他眼睛一闭,欲再躺回去睡觉。
徐世昌忙趴到榻上去,防着他躺下,急道:“揽明,你要真是个记仇的人,在湖边的时候就不会舍身去救元劭,我徐世昌自认没什么本事,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况且这不仅仅关乎长淮哥哥一个人,倘若他真出什么三长两短,于大梁,于百姓,都不是幸事,可我现在无凭无据,除了你,我都不知该找谁。”
赵昀八风不动,似乎铁了心不答应,徐世昌使出软磨硬泡的功夫,道:“揽明,好哥哥,就当是我求你,我求求你行不行?替我想想办法,哪怕就是为我指条明路呢?”
沉默了半晌,赵昀终于撑身坐起来,懒洋洋地问:“你求我?”
“我求你!”徐世昌立刻来了jīng神,生怕不够诚心,当即站起来一撩袍摆,“我真心求你!你要我给你磕头都行!”
徐世昌能屈能伸惯了,他爹徐守拙从前拿着jī毛掸子抽他的时候,他为少挨些疼,说下跪就下跪,要认错就认错,什么脸面尊严都不重要,况且就当是为了长淮,给赵昀跪一跪也不亏。
说着徐世昌真要屈膝,赵昀一手架住他的胳膊,道:“男儿膝下有huáng金,跪倒是不必了,为我多备两匹快马就好。”
徐世昌眼睛一亮,“真的?你答应了?”
明明事情还没个着落,可赵昀一答应帮忙,徐世昌就跟有了主心骨似的,仿佛只要有这人在,天底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赵昀笑道:“还要算你一碗酒钱。”
徐世昌一下揽住赵昀,道:“这有何难?!往后我请你喝一辈子的酒!”
……
那日宝颜萨烈败于裴长淮手下,阿铁娜很快走出营帐,向子民宣布要以全羊宴招待梁国的朋友,宝颜萨烈就知此次与阿铁娜的谈判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