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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政回王府冷静了三天。
但没冷静下来。
到第四天, 秦政恍然想起前几天有宫人到王府下请帖,今日宣文帝照例设宴,邀群臣春夜赏花时, 秦政还没冷静下来。
四天前在凝香阁,秦政苟住了。
苟住了岌岌可危、像破布娃娃一样的宇直底线。
哪怕,那天从某种角度上来看, 宇直底线已经名存实亡,但秦政还想自欺欺人, 骗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 什么都没发生过——
个屁。
秦政回来连着三天失眠。
仿佛稍稍一闭眼,眼前做梦也好、谵妄也好, 总会交错浮现出从前是林墨羽、现在是凤倾月的那张脸, 交叠在一处,秦政也分不清谁是谁。
只有浸透了欲望的喘息声在秦政耳边连绵起来。
吓得秦政每天晚上抓紧被子, 苦大仇深地盯着帐顶过夜。
但秦政仍然想:
这几天他难以平复的心情波动决计不是因为被推在床上又苟下来了的劫后余生狂喜,也决计不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却在床上被另一个男人吓破了胆。
是他作为一个真情实意的兄长,对失去一个像亲弟弟一样的挚友的难过。
以后,秦政少了一个弟弟。
多了一个时时刻刻想上他的大哥。
一想到打也打不过,拧也拧不过, 被大哥挟持久了他还会身不由己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秦政就枯了。
身体扛不住, 精神也扛不住。
这他妈怎么逃。
何况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大哥要上他,秦政也没办法。
这四天, 秦政愁得掉了好几根头发。
秦政长吁短叹地让奴婢给他穿好衣服,长吁短叹地上了马车。
看到揪着衣服缩在马车一角,眼神复杂又仇恨地盯着他的凤倾离,秦政又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秦政满怀忧愁地一路叹气,对凤倾离心中激起的波涛汹涌千层浪一无所知。
凤倾离咬紧贝齿,削葱一般的纤纤素手紧紧攥在她今日精挑细选的青缎底雀游百花织金锦裙上,美得不可方物。
世上有佳人,倾城而独立。
有的女子,生来便貌倾城,生来便注定了红颜妖姬的一生。
而她凤倾离,便是如此女子。
在这大平盛世,乱了天下青年才俊的心,也要一起乱了天下。
她这样注定要一飞冲天戾九霄的凤凰,此时却孤立无援地被囚在镇北王那个男人的身边,日日受尽屈辱,看夫君与庶妹勾通,而她,空有盛宠之名,却夜夜空房苦受梦魇恶鬼磨折——
这般命运,纵使重来,凤倾离也绝不甘心!
凤倾离手指攥得更紧了。
她只恨她只是一个空有倾城美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无人爱、无人疼、无人惜。
若她不自尊自爱,这一世,也不会比上一世强出几分,开到荼蘼灿烂极致的花,无人欣赏,最终也不过黯然凋零罢了!
上一世镇北王,那个恶鬼一般俊美却可怖的男人,视她为无物,从未带她出席过任何宴席,以致她受尽大周京城贵妇女儿讥嘲。
这一世,虽然镇北王带她入宫参加皇宴,但恐怕也只是为了给他与那个贱人凤倾月之间的腌臜事作幌子罢了!
凤倾离一路心神不宁。
最后。
在下马车时,被仆役扶持下马车的凤倾离,终于下定决心:
她不能再任人掌控,揉扁搓圆!
这一世,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用这一双弱质女子的纤手,开辟出一条凤凰涅槃的血路!
秦政对凤倾离到底想了些什么一无所知。
只在路途中,叹着叹着气,有时余光瞄见凤倾离一会儿捶屁股底下的毯子,一会儿眯眼,一会儿翘起一根手指抠指甲。
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借鉴第一个世界林暖暖的经验,秦政决定视而不见。
秦政入席时差两刻钟酉时,系统界面显示16:30.
以赏花作名头的百花宴酉时皇帝入席,也算是酉时开始。
《邪王独宠:不负痴狂不负卿》这本破书里对百花宴有长达三万字篇幅的描写,大致括总为重生归来的凤倾离如何人比花娇、艳压群芳、技惊四座、才压左右相,从此参加过百花宴的适龄超龄未婚已婚男性,都做梦都想和凤倾离有一腿。
尤其是名单以下人物:
镇北王司马天擎。
宣文帝司马瑾。
右相白见容。
恰好来朝觐见的西戎部落首领呼延察。
及庶妹未婚夫经平侯世子李延。
因为这段剧情着重点显然在描写凤倾离如何人比花娇、艳压群芳、技惊四座、才压左右相,对于旁人的描写,比如对镇北王的描写,只是从侧面衬托凤倾离有多迷人。
所以。
秦政对这段剧情也没放在心上。
秦政来百花宴担忧会遇见凤倾月。
因为原书把百花宴设定成以赏花作诗饮酒为名义的大型相亲现场。
所以各臣僚家的小姐、公子都要参与。
原书里凤倾月也参与了。
然后亲眼看着自己心仪的未婚夫是如何被凤倾离那个她做梦都在嫉妒的妙人儿,迷得七荤八素。
小老弟今天会来吗?
秦政端正地跪坐在桌案前,苦哈哈地瘪了瘪嘴。
可能很大。
一想到再见到凤倾月,秦政就开始慌,一慌就想跑,跑不了就……就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继续长吁短叹。
当然,秦政不认为是他害怕凤倾月。
只是可能。
有点。
有一点点。
害羞。
但当然,这也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可能。
秦政决计不会承认这一点点、一点点的害羞。
越等越心烦意乱。
凤倾月、凤倾离的父亲左相位置离秦政很近,但臣子与男女家眷分坐,秦政等了许久,等到宣文帝入席,群臣起身行礼,听宣文帝宣读祷词时,秦政还没在分坐在下席中的男女家眷中瞧见凤倾月。
没找到小老弟。
秦政说不出什么感受,好像松了口气,却又好像还有一根线提着,让秦政不太舒服。
好像没找着那个人,秦政便放心不下来似的。
果然。
他还是十分关切小老弟的,哪怕小老弟天天脑子都在想一些和他本人版本不兼容的事。
群臣归席。
宴始。
秦政闷闷不乐地喝进半杯酒。
虽然今日秦政精神不济。
但秦政保证,他今天脊背挺直、不苟言笑、两只眼端视前方,视线不偏不倚地从坐在对面的白见容肩旁错过去,尽心尽力地维持着镇北王的威仪。
可秦政也想不明白。
宣文帝是怎么从他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上看出来他有心事的——
宣文帝登基六年,中宫主位悬缺六年。
故坐席离宣文帝最近的一个是镇北王,一个是右相白见容。
但君臣之距不可逾越,宣文帝孤身一人坐在阶上,其余桌席皆处下处。
宣文帝竟起身,两手空空地走到镇北王一旁,众目睽睽下,抚上镇北王发顶,笑道:“阿擎今日可有烦心事?”
宣文帝与镇北王不合已久,市井小儿亦知镇北王手握四十万兵权受上忌惮,为心腹之患。
群臣立时哗然。
如原书描述的,第一个上场表演弹琴的姑娘吓得手中琴弦断音绝。
宣文帝面色不变,鲜有帝王会对人露出那般温和亲昵的笑。
温热的手指从秦政发顶移到下颌下,像逗弄猫儿似的,轻轻勾弄了一下秦政下颏,俯身轻声问:“阿擎在想什么?”
秦政:“……”
说实话。
从第一次见宣文帝的时候。
秦政就确定,他不适合这个剧本。
因为别人在想什么,他猜也猜不出来。
众臣乃至家眷,各有反应。
只白见容神色如常,垂下眼,仿佛未见宣文帝行径,自然饮酒。
陛下对镇北王的态度,不像肱股之臣。
像廷中宠臣。
宠臣,是最轻佻、最低微、最无足轻重,也是最……
没下场的。
白见容放下酒樽,微微垂着头,既不昂首看宣文帝,也不平视向对席的镇北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果盘中连串的葡萄。
只有一事,他尚未看得清楚:
镇北王,缘何会容忍陛下把他放置在这般进退不由己的位置上。
陛下,又怎么敢。
这位置就像——
金果盘立足极小,平衡不稳,白见容捏出一串葡萄,果盘立时倾侧过去,“铛”地倒出一桌。
白见容放下葡萄。
宫人连忙上来收拾掉桌上凌乱的果珍。
秦政倒吸一口气。
这和原书描写不一样。
‘03,宣文帝想干嘛?’
“请您自行探索。”
‘探索个屁,我能探索出来问你干嘛?有没有什么协助手段,让宣文帝注意力放在原书里他该注意的地方上?’
“没有。”
‘……要你何用???’
“请您稍等。”
03一句没头没尾不知道意思的话,给了秦政一点希望。
秦政踌躇许久,握住宣文帝勾在他颏下的手,尴尬道:“皇兄多虑……”
但话没说完。
秦政拉住宣文帝那只手,被握住了手腕。
握他手腕的不是宣文帝。
宣文帝瞳孔微缩,一下从秦政手中抽出了手。
隐藏在暗处的羽林军疾风一般,似乎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冲将上来,将宣文帝与秦政之间阻隔得密不透风。
“哗啦——哗啦”
秦政眼前浪潮一般,竖起十数柄长刀,直指秦政一人。
或许还有秦政身后那个悄无声息冒出来的、握住秦政手腕的人。
群臣骤地鸦雀无声。
宴席一片死寂。
秦政迟钝的头脑终于发现了一点好像很重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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