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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醍醐京弥也很无奈:“毕竟是和皇一门一起来的,我以为他是正义的清道夫嘛。”
“清道夫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你这五年是漫画看多了吧!”
虽然迹部景吾很无语,却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动用超自然力量的危险分子,果断躲到了醍醐京弥背后。他有自知之明,可没有拖后腿的打算。
“不过,樱冢护是什么?”
“我正在查时之政府资料......找到了,好像是家族继承的暗杀集团,”醍醐京弥对着手机念,“外围成员很多,上至议员下至浪人,不过,核心杀手只有一个。”
“一个杀手叫什么集团?”
“也许是因为会阴阳术的杀手,一个就顶一群的关系?”
“是皇一门的当主给他们少主占卜过后,特地来拜会母亲,才有了这回事,”迹部景吾毫不心虚,“母亲也认为有必要加强和神秘侧的联系,似乎梦见丁姬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位国会大厦地下室里的占梦公主?”醍醐京弥摇摇头,“她早晚会被时代淘汰。”
“哈?”
“梦见很没用啊,他们窥见的未来画面并不完全,很容易发生误解。比起梦见暧昧不明的预见,大数据时代基于统计的预测反而更加具有参考意义。迹部家不也早就和网络公司合作,在筑波建立了数据库吗?那个将来会很有用哦。”
“好了,我知道你是科技侧的术士了!”迹部景吾没打算讨论这个,“不管怎样,现在的她可没有失势,尊崇她的人间接使她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她放出来的情报会左右国家政策,不关注不行。”
“那么,她看到了什么?”
“关键就在这里,”迹部景吾困惑道,“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你伪装自己,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冢星史郎一挥手,淡红色的樱花花瓣泄出,灵术风四下巡回,构成了倒五芒星结界,将几人笼罩其间。一株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他身后,花繁如云,一片生机郁郁。
这生机由憎恨孕育,美丽,亦残酷。
“还能有什么目的?”樱冢星史郎杀意弥漫,“我是杀手,当然是为了,杀人。”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伪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如果他一开始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他们不可能允许他靠近。
“怎么会,”皇昴流睁大双眼,“为什么?”
“昴流,还记得七年前的事情吗?”樱冢星史郎指向皇昴流,“是时候把手套拿下来了,反正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我的灵力,可是在你奶奶之上呢。”
皇昴流仍然一脸茫然,忽然,樱花飘过,就像被什么刺中一样,他浑身颤抖起来,抱着脑袋跪坐在地。
“居然......是你!”
“你看到了我杀人的场景,我当时本该杀了你,”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我也不想违背当时的赌约。这可怎么办呢,虽然可以再一次封印你的记忆,但是那边的醍醐先生,不好对付啊。”
被提到的醍醐京弥鼓掌:“哇哦,竟然这么看得起我?”
“还在装傻,”樱花开始缠绕在樱冢星史郎的手上,“看来,想请你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
“毕竟我还算是善良守序阵营,”醍醐京弥的脚下蔓延出规整复杂的几何纹路,“总不能看着你欺负小孩子吧。”他伸出手,划下一条界限,将皇一门的双胞胎和迹部景吾挡在界限之外。
“无聊的想法,”樱冢星史郎皱眉,“小孩子,成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这樱冢的肥料而已。”他摊开双手,环绕樱树的怨气随之起伏,数量大得令人震惊:“和物件,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