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深夜下了雪,洁白的雪花在黑夜之中星星点点落在帐上,于静谧之中,发出温柔的声响。
    那一晚虞曦墨和项羽,谁都没能睡着。
    包括项羽手下那仅余的数百骑兵马。
    帐外不时有巡兵走过的脚步声,一声声沉重地踏在心头,变成泣血的绝响。
    项羽辗转难眠,终究还是披着衣裳起了身。
    他坐下了,取出那柄已经擦得雪亮的霸王枪,再度擦拭起来。
    “大王,喝杯酒吧。”
    曦墨也起了身,跪坐到他身边给他倒酒。
    灯光莹莹,酒的颜色亮闪闪的,很好看。
    倒在陶碗里面,是一泓剔透的冰冷。
    项羽端起酒碗,许许多多年过去了,他的面容依旧英挺俊朗。
    仿佛时光重头,他还是隔着墙折花给她戴的少年。
    他一饮而尽,余酒从颊侧滑过,直直滑入衣襟。
    烈酒划过喉头,灼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疼痛。
    他曾经喝过很多比这还烈的酒,却从来没有这样……烈得让人发颤。
    项羽随手擦干唇角的酒,看向身边的虞曦墨,微微笑了。
    虞曦墨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目有双瞳,他生来与常人不同,注定了要轰轰烈烈。
    她曾经想过的碧水青山岁月静好,想必与他,不大公平。
    所以她从来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跟随。
    当年他起兵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微笑,他说,曦墨,等我回来。
    她点了点头,从此等待。
    后来他回来了,带着盛大的声名,荣归故里,他说,曦墨,我要娶你。
    她点了点头,从此相随。
    再后来他自封西楚霸王,他封了她当美人。
    她有了虞美人的尊称。
    他身边也曾经有过别的女人,来来去去,跟在他身边永远不换的,只有她。
    怨吗?
    不怨。
    因为爱他,所以她选择不怨。
    后来的后来,就是今日。
    隔着渺渺茫茫的油灯,他说:“败局已定,曦墨,孤该为你找个怎样的退路?”
    曦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替他将酒满上,不去想那个令人痛苦的问题。
    在灯下,她发现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西楚霸王,他的鬓角已有几分灰白。
    是什么时候起,一切已尘埃落定?
    他起身撩起帐帘,看雪轻落。
    人生过半,也曾容光万丈,却都如烟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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