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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商定就近去洛阳打探讯息。
在洛阳不得丝毫消息,于是又向西查去。这一日六人急于赶道,错过了宿头,直行到天黑,仍是在山道之中,越走道旁的乱草越长。风波恶道:“咱们只怕走错了路,前边这个弯多半转得不对。”邓百川道:“且找个山洞或是破庙,露宿一宵。”风波恶当先奔出去找安身之所,放眼道路崎岖,乱石嶙峋。他自己什么地方都能躺下来呼呼大睡,但要找一个可供王语嫣宿息的所在,却着实不易。一口气奔出数里,转过一个山坡,忽见右首山谷中露出一点灯火,风波恶大喜,回首叫道:“这边有人家。”慕容复等闻声奔到。公冶乾喜道:“看来只是家猎户山农,但给王姑娘一人安睡的地方总是有的。”六人向着灯火快步走去。那灯火相隔甚遥,走了好一会仍是闪闪烁烁,瞧不清楚屋宇。风波恶喃喃骂道:“他***,这灯可有点儿邪门。”突然邓百川低声喝道:“且住,公子爷,你瞧这是盏绿灯。”慕容复凝目望去,果见那灯火发出绿油油的光芒,迥不同寻常灯火的色作暗红或昏黄。六人加快脚步,向绿灯又驱前里许,便看得更加清楚了。包不同大声道:“邪魔外道,在此聚会!”凭这五人的机智武功,对江湖上不论哪一个门派帮会,都绝无忌惮,但各人立时想到:“今日与王姑娘在一起,还是别生事端的为是。”包不同与风波恶久未与人打斗生事,霎时间心痒难搔,跃跃欲试,但立即自行克制。风波恶道:“今日走了整天路,可有点倦了,这个臭地方不太好,退回去罢!”慕容复微微一笑,心想:“风四哥居然改了性子,当真难得。”说道:“表妹,那边不干不净的,咱们走回头路罢。”王语嫣不明白其中道理,但表哥既然这么说,也就欣然乐从。六人转过身来,只走出几步,忽然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飞了过来:“既知邪魔外道在此聚会,你们这几只不成气候的妖魔鬼怪,又怎不过来凑凑热闹?”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断若续,钻入耳中令人极不舒服,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慕容复哼了一声,知道包不同所说“邪魔外道,在此聚会”那句话,已给对方听了去,从对方这几句传音中听来,说话之人内力修为倒是不浅,但也不见得是真正第一流的功夫。他左手一拂,说道:“没空跟他纠缠,随他去罢!”不疾不徐地从来路退回。那声音又道:“小畜生,口出狂言,便想这般挟着尾巴逃走吗?真要逃走,也得向老祖宗磕上三百个响头再走。”风波恶忍耐不住,止步不行,低声道:“公子爷,我去教训教训这狂徒。”慕容复摇摇头,道:“他们不知咱们是谁,由他们去罢!”风波恶道:“是!”
六人再走十余步,那声音又飘了过来:“雄的要逃走,也就罢了,这雌雏儿可得留下,陪老祖宗解解闷气。”五人听到对方居然出言辱及王语嫣,人人脸上变色,一齐站定,转过身来。只听得那声音又道:“怎么样?乖乖地快把雌儿送上来,免得老祖宗……”
他刚说到那个“宗”字,邓百川气吐丹田,喝道:“宗!”他这个“宗”字和对方的“宗”字双音相混,声震山谷。各人耳中嗡嗡大响,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从绿灯处传了过来。静夜之中,邓百川那“宗”字余音未绝,夹着这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邓百川这声断喝,乃是以更高内力震伤了对方。从那人这声惨呼听来,受伤还真不轻,说不定已然一命呜呼。那人惨叫之声将歇,但听得嗤的一声响,一枚绿色火箭射向天空,砰的一下炸了开来,映得半边天空都成深碧之色。风波恶道:“一不做,二不休,扫荡了这批妖魔鬼怪的巢穴再说。”慕容复点了点头,道:“咱们让人一步,本来求息事宁人。既然干了,便干到底。”六人向那绿火奔去。慕容复怕王语嫣受惊吃亏,放慢脚步,陪在她身边,只听得包不同和风波恶两声呼叱,已和人动上了手。跟着绿火微光中三条黑影飞了起来,拍拍拍三响,撞向山壁,显是给包风二人干净利落的料理了。
慕容复奔到绿灯之下,只见邓百川和公冶乾站在一只青铜大鼎之旁,脸色凝重。铜鼎旁躺着一个老者,鼎中有一道烟气上升,细如一线,却其直如矢。王语嫣道:“是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邓百川点头道:“姑娘果然渊博。”包不同回过身来,问道:“你怎知道?这烧狼烟报讯之法,几千年前就有了,未必就只川西碧磷洞……”他几句话还没说完,公冶乾指着铜鼎的一足,示意要他观看。
包不同弯下腰来,晃火折一看,只见鼎足上铸着一个“桑”字,乃是几条小蛇、蜈蚣之形盘成,铜绿斑斓,宛是一件古物。包不同明知王语嫣说得对了,还要强辞夺理:“就算这只铜鼎是川西桑土公一派,焉知他们不是去借来偷来的?何况常言道‘赝鼎、赝鼎’,十只鼎倒有九只是假的。”慕容复等心下都有些嘀咕:“此处离川西甚远,难道也算是桑土公一派的地界么?”他们都知道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都是苗人、瑶人,行事与中土武林人士大不相同,擅于下毒,江湖人士对之颇为忌惮,好在他们与世无争,只要不闯入川西瑶山地界,他们不会轻易侵犯旁人。慕容复、邓百川等人自也不来怕他什么桑土公,只是跟这种邪毒怪诞的化外之人结仇,实在无聊,而纠缠上了身,也甚麻烦。慕容复微一沉吟,说道:“这是非之地,早早离去的为妙。”眼见铜鼎旁躺着的那老者已是气息奄奄,却兀自睁大了眼,气愤愤的望着各人,自便是适才发话肇祸之人了。慕容复向包不同点了点头,嘴角向那老人一歪。包不同会意,反手抓起那根悬着绿灯的竹杆,倒过杆头,连灯带杆,噗的一声,插入那老者胸口,绿灯登时熄灭。王语嫣“啊”的一声惊呼。公冶乾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叫做杀人灭口,以免后患。”飞起右足,踢倒了铜鼎。慕容复拉着王语嫣的手,斜刺向左首窜了出去。只奔出十余丈,黑暗中嗤嗤两声,金刃劈风,一刀一剑从长草中劈了出来。慕容复袍袖一拂,借力打力,左首那人的一刀砍在右首那人头上,右首那人一剑刺入了左首之人心窝,刹那间料理了偷袭的二人,脚下却丝毫不停。公冶乾赞道:“公子爷,好功夫!”慕容复微微一笑,继续前行,右掌一挥,迎面冲来一名敌人骨碌碌地滚下山坡,左掌击出,左前方一名敌人“啊”的一声大叫,口喷鲜血。黑暗之中,突然闻到一阵腥臭之气,跟着微有锐风扑面,慕容复急凝掌风,将这两件不知名的暗器反击了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惊呼,敌人已中了他自己所发的歹毒暗器。
黑暗之中,蓦地陷入重围,也不知敌人究有多少,只是随手杀了数人,杀到第六人时,慕容复暗暗心惊,寻思:“起初三人多半是川西桑土公一派,后来三人的武功却显是另属不同的三派,冤家愈结愈多,大是不妙。”
只听得邓百川叫道:“大伙儿并肩往‘听香水榭’闯啊!”“听香水榭”是姑苏燕子坞中的一个庄子,位于西首,是慕容复的侍婢阿朱所居。邓百川说向听香水榭闯去,便是往西退却,以免让敌人知道。慕容复一听,便即会意,但其时四下里一片漆黑,星月无光,难以分辨方位,不知西首却在何方。他微一凝神,听得邓百川厚重的掌风在身后右侧响了两下,当即拉住王语嫣,斜退三步,向邓百川身旁靠去,只听得拍拍两声轻响,邓百川和敌人又对了两掌。从掌声之中听来,敌人着实是个好手。跟着邓百川吐气扬声,“嘿”的一声呼喝。慕容复知道邓百川使出一招“石破天惊”的掌力,对方多半抵挡不住。果然那人失声惊呼,声音尖锐,但呼声越响越下,犹如沉入地底,跟着是石块滚动,树枝折断之声。慕容复微微一惊:“这人失足掉入了深谷。适才绿光之下,没见到有什么山谷啊。幸好邓大哥将这人先行打入深谷,否则黑暗中一脚踏了个空,可就糟了。”便在此时,左首高坡上有个声音飘了过来:“何方高人,到万仙大会来捣乱?当真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不放在眼内吗?”慕容复等都轻轻“啊”的一声。什么“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名头,他们倒也听到过的,但所谓“洞主,岛主”,只不过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的旁门左道之士。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人人独来独往,各行其是,相互不通声气,也便成不了什么气候,江湖上向来不予重视。只知他们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近年来销声匿迹,毫无作为,谁也没加留神,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慕容复朗声道:“在下朋友六人,乘夜赶路,不知众位在此相聚,无意中多有冒犯,谨此谢过。黑暗之中,事出误会,双方一笑置之便了,请各位借道。”他这几句话不亢不卑,并不吐露身分来历,对误杀对方数人之事,也赔了罪。突然之间,四下里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越笑人数越多。初时不过十余人发笑,到后来四面八方都有人加入大笑,听声音不下五六百人,有的便在近处,有的却似在数里之外。慕容复听对方声势如此浩大,又想到那人说什么“万仙大会”,心道:“今晚倒足了霉,误打误撞的,闯进这些旁门左道之士的大聚会中来啦。我迄今没吐露姓名,还是一走了之的为是,免得闹到不可收拾。何况寡不敌众,咱们六人怎对付得了这数百人?”众人哄笑声中,高坡上那人道:“你这人说话轻描淡写,把事情看得忒也易了。你们六人已出手伤了咱们好几位兄弟,万仙大会群仙假如就此放你们走路,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脸皮,却往哪里搁去?”慕容复定下神来,凝目四顾,只见前后左右的山坡、山峰、山坳、山脊各处,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黑暗中自瞧不清各人的身形面貌。这些人本来不知是在哪里,突然之间,都如从地底下涌了出来一般。这时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都已聚在慕容复与王语嫣身周卫护,但在这数百人的包围之下,只不过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而已。慕容复和邓百川等生平经历过无数大阵大仗,见了这等情势,却也不禁心中发毛,寻思:“这些人古里古怪,十个八个自不足为患,几百人聚在一起,可着实不易对付。”慕容复气凝丹田,朗声说道:“常言道不知者不罪。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大名,在下也素有所闻,决不敢故意得罪。川西碧磷洞桑土公、藏边虬龙洞玄黄子、北海玄冥岛岛主章达夫先生,想来都在这里了。在下无意冒犯,尚请恕罪则个。”左首一个粗豪的声音呵呵笑道:“你提一提咱们的名字,就想这般轻易混了出去吗?嘿嘿,嘿嘿!”
慕容复心头有气,说道:“在下敬重各位是长辈,先礼后兵,将客气话说在头里。难道我慕容复便怕了各位不成?”只听得四周许多人都是“啊”的一声,显是听到了“慕容复”三字颇为震动。那粗豪的声音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么?”慕容复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那人道:“姑苏葛容氏可不是泛泛之辈。掌灯!大伙儿见上一见!”他一言出口,突然间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首和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霎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有的是灯笼,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灯,有的是松明柴草,各家洞主、岛主所携来的灯火颇不相同,有的粗鄙简陋,有的却十分工细,先前都不知藏在哪里。灯火忽明忽暗的映照在各人脸上,奇幻莫名。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慕容复团团作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各位请了,在下姑苏慕容复有礼。”四周众人有的还礼,有的毫不理睬。西首一人说道:“慕容复,你姑苏慕容氏爱在中原逞威,那也由得你。但到万仙大会来肆无忌惮的横行,却不把咱们瞧得小了?你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来问你,你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是如何施法?”
慕容复循声瞧去,只见西首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个大头老者,一颗大脑袋光秃秃地,半根头发也无,脸上巽血,远远望去,便如一个大血球一般。慕容复微一抱拳,说道:“请了!足下尊姓大名?”那人捧腹而笑,说道:“老夫考一考你,要看姑苏慕容氏果然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浪得虚名。我刚才问你:‘你若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如何施法。只要你答得对了,别人怎样我管不着,老夫却不再来跟你为难。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好了!”慕容复瞧了这般局面,知道今日之事,已决不能空言善罢,势必要出手露上几招,便道:“既然如此,在下奉陪几招,前辈请出手罢!”那人又呵呵的捧腹而笑,道:“我是在考较你,不是要你来伸量我。你若答不出,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八个字,乘早给我收了起来罢!”
慕容复双眉微蹙,心道:“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我既不知你门派,又不知你姓名,怎知你最擅长的是什么绝招?不知你有什么‘道’,却如何还施你身?”
他略一沉吟之际,那大头老者已冷笑道:“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散处天涯海角,不理会中原的闲事。山中无猛虎,猴儿称大王,似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呵呵!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我跟你说,你今日若要脱身,那也不难,你向三十六洞每一位洞主,七十二岛每一位岛主,都磕上十个响头,一共磕上一千零八十个头,咱们便放你六个娃儿走路。包不同憋气已久,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你要请我家公子爷‘以你之道,还施你身’,又叫他向你磕头。你这门绝技,我家公子爷可学不来了。嘿嘿,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他话声抑扬顿挫,居然将这大头老者的语气学了个十足。那大头老者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吐出,疾向包不同脸上射了过来。包不同斜身一避,那口浓痰从他左耳畔掠过,突然间在空中转了个弯,托的一声,重重的打在包不同的额角正中。这口浓痰劲力着实不小,包不同只觉一阵头晕,身子晃了几晃,原来这一口痰,正好打中在他眉毛之上的“阳白穴”。慕容复心中一惊:“这老儿痰中含劲,那是丝毫不奇。包三哥中毒后功夫未复,避不开也不希奇。奇在他这口痰吐出之后,竟会在半空中转弯。”
那大头老者呵呵笑道:“慕容复,老夫也不来要你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只须你说出我这一口痰的来历,老夫便服了你。”慕容复脑中念头飞快的乱转,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忽听得身旁王语嫣清亮柔和的声音说道:“端木岛主,你练成了这‘归去来兮’的五斗米神功,实在不容易。但杀伤的生灵,却也不少了罢。我家公子念在你修为不易,不肯揭露此功的来历,以免你大遭同道之忌。难道我家公子,竟也会用这功夫来对付你吗?”慕容复又惊又喜,“五斗米神功”的名目自己从未听见过,表妹居然知道,却不知对是不对。
那大头老者本来一张脸血也似红,突然之间,变得全无血色,笑道:“小娃娃胡说八道,你懂得什么。‘五斗米神功’损人利己,阴狠险毒,难道是我这种人练的么?但你居然叫得出老爷爷的姓来,总算很不容易的了。”王语嫣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猜对了,只不过他不肯承认而已,便道:“海南岛五指山赤焰洞端木洞主,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端木洞主这功夫原来不是‘五斗米神功’,那么想必是从地火功中化出来的一门神妙功夫了。”“地火功”是赤焰洞一派的基本功夫。赤焰洞一派的宗主都是复姓端木,这大头老者名叫端木元,听得王语嫣说出了自己的身分来历,却偏偏给自己掩饰“五斗米神功”,对她顿生好感,何况赤焰洞在江湖上只是藉藉无名的一个小派,在她口中居然成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更是高兴,当下笑道:“不错,不错,这是地火功中的一项雕虫小技。老夫有言在先,你既道出了宝门,我便不来为难你了。”突然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发自对面岩石之下,呜呜咽咽、似哭非哭的说道:“端木元,我丈夫和兄弟都是你杀的么?是你练这天杀的‘五斗米神功’,因而害死了他们的么?”说话之人给岩石的阴影遮住了,瞧不见她的模样,隐隐约约间可见到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长挑身材,衣衫袖子甚大。端木元哈哈一笑,道:“这位娘子是谁?我压根儿不知道‘五斗米神功’是什么东西,你莫听这小姑娘信口开河。”那女子向王语嫣招了招手,道:“小姑娘,你过来,我要问一问你。”突然抢上几步,挥出一根极长的竹杆,杆头三只铁爪已抓住了王语嫣的腰带,回手便拉。
王语嫣给她拉得踏上了两步,登时失声惊呼。慕容复袍袖轻挥,搭上了竹杆,使出“斗转星移”功夫,已将拉扯王语嫣的劲力,转而为拉扯那女子自身。那女子“啊”的一声,立足不定,从岩石阴影下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冲到距慕容复身前丈许之处,内劲消失,便不再向前。她大惊失色,生恐慕容复出手加害,脱手放开竹杆,奋力反跃,退了丈许,这才立定。
王语嫣扳开抓住自己腰带的铁爪,将长杆递给慕容复。慕容复左袖拂出,那竹杆缓缓向那女子飞去。那女子伸手待接,竹杆斗然跌落,插在她身前三尺之处。
王语嫣道:“南海椰花岛黎夫人,你这门‘采燕功’的确神妙,佩服,佩服。”那女子脸上神色不定,说道:“小姑娘,你……你怎知道我姓氏?又怎知道我……我这‘采燕功’?”
王语嫣道:“适才黎夫人露了这一手神妙功夫,长杆取物,百发百中,自然是椰花岛著名的‘采燕功’了。”原来椰花岛地处南海,山岩上多产燕窝。燕窝都生于绝高绝险之处,黎家久处岛上,数百年来由采集燕窝而练成了以极长竹杆为兵刃的“采燕功”。同时椰花岛黎家的轻功步法,也与众不同。王语嫣看到她向后一跃之势,宛如为海风所激,更无怀疑,便道出了她的身分来历。黎夫人被慕容复一挥袖间反拉过去,心中已自怯了,再听王语嫣一口道破自己的武功家数,只道自己所有的伎俩全在对方算中,当下不敢逞强,转头向端木元道:“端木老儿,好汉子一人做事一身当。我丈夫和兄弟,到底是你害的不是?”端木元呵呵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南海椰花岛岛主黎夫人,说将起来,咱们同处南海,你还是老夫的芳邻哪!尊夫我从未见过,怎说得上‘加害’两字?”
黎夫人将信将疑,道:“日久自知,只盼不是你才好。”拔起长杆,又隐身岩后。黎夫人刚退下,突然间呼的一声,头顶松树上掉下一件重物,镗的一声大响,跌在岩石之上,却是一口青铜巨鼎。慕容复又是一惊,抬头先瞧松树,看树顶躲的是何等样人,居然将这件数百斤重的大家伙搬到树顶,又摔将下来。看这铜鼎模样,便与适才公冶乾所踢倒的碧磷洞铜鼎形状相同,鼎身却大得多了,难道桑土公竟躲在树顶?但见松树枝叶轻晃,却不见人影。
便在此时,忽听得几下细微异常的响声,混在风声之中,几不可辨。慕容复应变奇速,双袖舞动,挥起一股劲风,反击了出去,眼见银光闪动,几千百根如牛毛的小针从四面八方迸射开去。慕容复暗叫:“不好!”伸手揽住王语嫣腰间,纵身急跃,凭空升起,却听得公冶乾、风波恶以及四周人众纷纷呼喝:“啊哟,不好!”“中了毒针。”“这歹毒暗器,他***!”“哎哟,怎么射中了老子?”
慕容复身在半空,一瞥眼间,见那青铜大鼎的鼎盖一动,有什么东西要从鼎中钻出来,他右手一托,将王语嫣的身子向上送起,叫道:“坐在树上!”跟着身子下落,双足踏住鼎盖。只觉鼎盖不住抖动,当即使出“千斤坠”功夫,硬将鼎盖压住。其时兔起鹘落,只片刻间之事,慕容复刚将那鼎盖压住,四周众人的呼喝之声已响成一片:“哎哟,快取解药!”“这是碧磷洞的牛毛针,一个时辰封喉攻心,最是厉害不过。”“桑土公这臭贼呢,在哪里?在哪里?”“快揪他出来取解药。”“这臭贼乱发牛毛针,连我这老朋友也伤上了。”“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快取解药!”
“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之声响成一片。中了毒针之人有的乱蹦乱跳,有的抱树大叫,显然牛毛针上的毒性十分厉害,令中针之人奇痒难当。
慕容复一瞥之间,见公冶乾左手抚胸,右手按腹,正自凝神运气,风波恶却双足乱跳,破口大骂。他知二人已中了暗算,心中又是忧急,又是恼怒。这无数毒针,显然是有人开动铜鼎中的机括,从鼎中发射出来。铜鼎从空而落,引得众人的抬头观望,鼎中之人便乘机发针,若不是他见机迅速,内力强劲,这几千枚毒针都已钻入他的肉里了。慕容复内劲反激出去的毒针,有些射在旁人身上,有些射在鼎上,那偷发暗器之人有鼎护身,自也安然无恙。
只听得一个人阴阳怪气的道:“慕容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以彼之道,还施我身’?这可与你慕容家的作为不对啊。”此人站得甚远,半边身子又是躲在岩石之后,没中到毒针,便来说几句风凉话儿。
慕容复不去理他,心想要解此毒,自然须找鼎中发针之人,只觉得脚下鼎盖不住抖动,显是那人想要钻出来。慕容复左手搭在大松树的树干,已如将鼎盖钉住在大松树上,那人要想钻出鼎来,若不是以宝刀宝剑破鼎而出,便须以腰背之力,将那株松树连根拔起。鼎中人连连运力,却哪里掀得动已如连在慕容复身上的那株大松树?
慕容复使出“斗转星移”功夫,将鼎中人的力道都移到了大松树上。那松树左右摇晃,树根格格直响,但要连根拔起,却谈何容易,树周小根倒也给他迸断了不少。慕容复要等他再掀数下,便突然松劲,让他突鼎而出;料想他出鼎之时,必然随手再发牛毛细针以防护自身,那时挥掌拍落,将这千百枚毒针都钉在他身上,不怕他不取解药自救,其时夺他解药,自比求他取药方便得多。
只觉那鼎盖又掀动两下,突然间鼎中人再无动静,慕容复知道他在运气蓄力,预备一举突鼎而出,当即脚下松劲,右掌却暗暗运力。哪知过了好一会,鼎中人仍是一动也不动,倒如已然闷死了一般。
四下里的号叫之声,却响得更加惨厉了。各洞岛有些功力较浅的弟子难忍麻痒,竟已在地下打滚,更有以头撞石,以拳捶胸,情景甚是可怖。但听得七八人齐声叫道:“将桑土公揪出来,揪他出来,快取解药!”叫喊声中,十余人红了眼睛,同时向慕容复冲来。慕容复左足在鼎盖上一点,身子轻飘飘的跃起,正要坐向松树横干,突然间嗤嗤声响,斜刺里银光闪动,又是千百枚细针向他射来。这一变故来得突兀之极,发射毒针的桑土公当然仍在鼎中,而这丛毒针来势之劲,数量之多,又显然出自机括,并非人力,难道桑土公的同党隐伏在旁,再施毒手么?这时慕容复身在半空,无法闪避,若以掌力反击,则邓百川等四人都在下面,不免重蹈覆辙,又伤了自己兄弟。在这万分紧急的当口,他右袖一振,犹如风帆般在半空中一借力,身子向左飘开三尺,同时右手袖子飘起,一股柔和浑厚的内劲发出来,将千百枚毒针都托向天空,身子便如一只轻飘飘的大纸鸢,悠然飘翔而下。
其时天上虽然星月无光,四下里灯笼火把却照耀得十分明亮,众人眼见慕容复潇洒自如的滑行空中,无不惊佩。惨呼喝骂声中,响出了一阵春雷般的喝采声来,掩住了一片凄厉刺耳的号叫。慕容复身在半空,双目却注视着这丛牛毛细针的来处,身子落到离地约有丈余之处,左脚在一根横跨半空的树干上一撑,借力向右方扑出。他先前落下时飘飘荡荡,势道缓慢,这一次扑出却疾如鹰隼,一阵劲风掠过,双足便向岩石旁一个矮胖子的头顶踏了下去。原来他在半空时目光笼罩全场,见到此人怀中抱着一口小鼎模样的家伙,作势欲再发射。那矮子滑足避开,行动迅捷,便如一个圆球在地下打滚。慕容复踏了个空,砰的一掌拍出,正中对方后背。那矮子正要站起身来,给这一掌打得又摔倒在地。他颤巍巍的站起,摇晃几下,双膝一软,坐倒在地。
四周十余人叫道:“桑土公,取解药来,取解药来!”向他拥了过去。邓百川和包不同均想:“原来这矮子便是桑土公!”两人急于要擒住了他,好取解药来救治把兄弟之伤,同时大喝,向他扑去。桑土公左手在地下一撑,想要站起,但受伤不轻,终究力不从心。包不同伸手向他肩头抓落,五指刚抓上他肩头,手指和掌心立时疼痛难当,缩手不迭,反掌一看,只见掌心鲜血淋漓。原来这矮子肩头装有针尖向外的毒针。霎时之间,包不同但觉手掌奇痒难当,直痒到心里去。他又惊又怒,飞起左足,一招“金钩破冰”,对准桑土公屁股猛踢过去。但见他伏在地下,身子微微蠕动,这一脚非重重踢中不可。他这一脚去势迅捷,刹那之间,足尖离桑土公的臀部已不过数寸,突然间省悟:“啊哟不好,他屁股上倘若也装尖刺,我这只左脚又要糟糕。”其时这一脚已然踢出,倘若硬生生的收回,势须扭伤筋骨,百忙中左掌疾出,在地下重重一拍,身子借势倒射而出,总算见机得快,足尖只在桑土公的裤子上轻轻一擦,没使上力,也不知他屁股上是否装有倒刺。
这时邓百川和其余七八人都已扑到桑土公身后,眼见包不同出手拿他,不知如何反而受伤,虽见桑土公伏地不动,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贸然上前动手。包不同吃了这个大亏,如何肯就此罢休?在地下捧起一块百来斤的大石,大叫:“让开,我来砸死这只大乌龟!”有的人叫道:“使不得,砸死了他便没解药了!”另有人道:“解药在他身边,先砸死他才取得到。”看来这些人虽然在此聚会,却是各怀异谋,并不如何齐心合力,包不同要砸死桑土公,居然有些人也不怎么反对。
议论纷纷之中,包不同手捧大石,踏步上前,对准了桑土公的背心,喝道:“砸死你这只生满倒刺的大乌龟!”这时他右掌心越来越痒,双臂一挺,大石便向桑土公背心砸了下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地下尘土飞扬。
众人都是一惊,这块大石砸在桑土公背上,就算不是血肉模糊,也要砸得他大声惨呼,决无尘土飞扬之理。再定睛细看时,更是惊讶之极,大石好端端的压在地下,桑土公却已不知去向。包不同左脚一起,挑开大石,地下现出了一个大洞。原来桑土公的名字中有一个“土”字,极精地行之术,伏在地上之时,手脚并用,爬松泥土,竟尔钻了进去。适才慕容复将桑土公压在鼎下,他无法掀开鼎盖出来,也是打开鼎腹,从地底脱身。包不同一呆之下,回身去寻桑土公的所在,心想就算你钻入地底,又不是穿山甲,最多不过钻入数尺,躲得一时,难道真有土遁之术不成?
忽听得慕容复叫道:“在这里了!”左手衣袖挥出,向一块岩石卷去,原来这块岩石模样的东西,却是桑土公的背脊。这人古里古怪,惑人耳目的伎俩花样百出,若不是慕容复眼尖,还真不易发见。桑土公被雄劲的袖风卷起,肉球般的身子飞向半空。他自中了慕容复一掌之后,受伤已然不轻,这时殊无抗御之力,大声叫道:“休下毒手,我给你解药便了!”
慕容复哈哈一笑,右袖拂出,将左袖的劲力抵消,同时生出一股力道,托住桑土公的身子,轻轻放了下来。忽听得远处一人叫道:“姑苏慕容,名不虚传!”慕容复举手道:“贻笑方家,愧不敢当!”便在此时,一道金光、一道银光从左首电也似的射来,破空声甚是凌厉。慕容复不敢怠慢,双袖鼓风,迎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金光银光倒卷了回去。这时方才看清,却是两条长长的带子,一条金色,一条银色。带子尽头处站着二人,都是老翁,使金带的身穿银袍,使银带的身穿金袍。金银之色闪耀灿烂,华丽之极,这等金银色的袍子常人决不穿着,倒像是戏台上的人物一般。穿银袍的老人说道:“佩服,佩服,再接咱兄弟一招!”金光闪动,金带自左方游动而至,银带却一抖向天,再从上空落下,径袭慕容复的上盘。慕容复道:“两位前辈……”他只说了四个字,突然间呼呼声响,三柄长刀着地卷来。三人使动地堂刀功夫,袭向慕容复下盘。慕容复上方、前方、左侧同时三处受攻,心想:“对方号称是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人多势众,混战下去,若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如何方了?”眼见三柄长刀着地掠来,当即踢出三脚,每一脚都正中敌人手腕,白光闪动,三柄刀都飞了上天。慕容复身形略侧,右手一掠,使出“斗转星移”功夫,拨动金带带头,拍的一声响,金带和银带已缠在一起。使地堂刀的三人单刀脱手,更不退后,荷荷发喊,张臂便来抱慕容复的双腿。慕容复足尖起处,势如飘风般接连踢中了三人胸口穴道。蓦地里一个长臂长腿的黑衣人越众而前,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桑土公抓了起来。此人手掌也不知是天生厚皮,还是戴了金属丝所织的手套,竟然不怕桑土公满身倒刺,一抓到人,便直腿向后一跃,退开丈余。慕容复见这人身手沉稳老辣,武功比其余诸人高强得多,心下暗惊:“桑土公若被此人救去,再取解药可就不易了。”心念微动,已然跃起,越过横卧地下的三人,右掌拍出,径袭黑衣人。那人一声冷笑,横刀当胸,身前绿光闪闪,竟是一柄厚背薄刃、锋锐异常的鬼头刀,刀口向外。慕容复这掌拍落,那是硬生生将自己手腕切断了。他径不收招,待手掌离刃口约有二吋,突然改拍为掠,手掌顺着刃口一抹而下,径削黑衣人抓着刀柄的手指。
他掌缘上布满了真气,锋锐处实不亚于鬼头刀,削上了也有切指断臂之功。那黑衣人出其不意,“咦”的一声,急忙松手放刀,翻掌相迎,拍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黑衣人又是“咦”的一声,身子一晃,向后跃开丈余,但左手仍是紧紧抓着桑土公。慕容复翻过手掌,抓过了鬼头刀,鼻中闻到一阵腥臭,几欲作呕,知道这刀上喂有剧毒,邪门险恶之至。他虽在一招间夺到敌人兵刃,但眼见敌方七八个人各挺兵刃,拦在黑衣人之前,要抢桑土公过来,殊非易事,何况适才和那黑衣人对掌,觉他功力虽较自己略有不如,但另有一种诡异处,夺到钢刀,只是攻了他个出其不意,当真动手相斗,也非片刻间便能取胜。
但听得人声嘈杂:“桑土公,快取解药出来!”“你这***牛毛毒针若不快治,半个时辰就送了人命。”“乌老大,快取解药出来,糟糕,再挨可就乖乖不得了!”灯光火把下人影奔来窜去,都在求那黑衣人乌老大快取解药。乌老大道:“好,桑胖子,取解药出来。”桑土公道:“你放我下地啊!”乌老大道:“我一放手,敌人又捉了你去,如何放得?快取解药出来。”旁边的人跟着起哄:“是啊,快拿解药出来!”更有人在破口大骂:“贼苗子,还在推三阻四,瞧老子一把火将你碧磷洞里的乌龟王八蛋烧个干干净净。”桑土公嘶哑着嗓子道:“我的解药藏在土里,你须得放我,才好去取。”众人一怔,料他说的确是实情,这人喜在山洞、地底等阴暗不见天日之处藏身,将解药藏在地底,原是应有之义。慕容复虽没听到公冶乾和风波恶叫唤呻吟,但想那些人既如此麻痒难当,二哥和四哥身受自然也是一般,眼前只有竭尽全力,将桑土公夺了回来,再作打算,猛然间发一声喊,舞动鬼头刀,冲入了人丛之中。邓百川和包不同守护在公冶乾和风波恶身旁,不敢离开半步,深恐敌人前来加害,眼见慕容复纵身而前,犹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乌老大见他势头甚凶,不敢正撄其锋,抓起桑土公,远远避开。
只听得众人叫道:“大家小心了!此人手中拿的是‘绿波香露刀’,别给他砍中了。”“‘啊哟,乌老大的‘绿波香露刀’给这小子夺了去,可大大的不妙!”
慕容复舞刀而前,只见和尚道士,丑汉美妇,各种各样人等纷纷辟易,脸上均有惊恐之色,料想这柄鬼头刀大有来历,但明明臭得厉害,偏偏叫什么“香露刀”,真是好笑,又想:“我将毒刀舞了开来,将这些洞主、岛主杀他十个八个倒也不难,只是无怨无仇,何必多伤人命?仇怨结得深了,他们拚死不给解药,二哥四哥所中之毒便难以善后。”他虽舞刀挥劈,却不杀伤人命,遇有机缘便点倒一个,踢倒两个。那些人初时甚为惊恐,待见他刀上威力不大,便定了下来,霎时之间,长剑短戟,软鞭硬牌,四面纷纷进袭。慕容复给十多人围在垓心,外面重重叠叠围着的更不下三四百人,不禁心惊。再斗片刻,慕容复寻思:“这般斗将下去,却如何了局?看来非下杀手不可。”刀法一紧,砰砰两声,以刀柄撞晕了两人。忽听得邓百川叫道:“下流东西,不可惊扰了姑娘。”慕容复斜眼一瞥,只见两人纵跃起,去攻击躲在松树上的王语嫣。邓百川飞步去救,出掌截住。慕容复心下稍宽,却见又有三人跃向树上,登时明白了这些人的主意:“他们斗我不下,便想擒获表妹,作为要胁,当真无耻之极。”但自己给众人缠住了,无法分身,眼见两个女子抓住王语嫣的手臂,从树上跃了下来。一个头带金环的长发头陀手挺戒刀,横架在王语嫣颈前,叫道:“慕容小子,你若不投降,我可要将你相好的砍了!”
慕容复一呆,心想:“这些家伙邪恶无比,说得出做得到,当真加害表妹,如何是好?但我姑苏慕容氏纵横武林,岂有向人投降之理?今日一降,日后怎生做人?”他心中犹豫,手上却丝毫不缓,左掌呼呼两掌拍出,将两名敌人击得飞出丈余。那头陀又叫:“你当真不降,我可要将这如花似玉的脑袋切下来啦!”戒刀连晃,刀锋青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