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鬟刚才就打听了,正要回禀,那边蒋宜深就带着乐轻悠和方宴回来了。
“小乖乖,快到姨母这儿来”,一眼看见被那少年牵着的白净小姑娘,蒋夫人脸上全是笑容,直接起身过去牵了乐轻悠,对方宴道:“小宴啊,姨母照顾小乖乖,你不用操心她。”
蒋夫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昨天中午这两个孩子来到府里,方宴是全程不丢乐轻悠的手,吃晚饭时更是先把菜夹给乐轻悠,才顾着他自己吃。
让很想抱抱这娇嫩可爱的粉团一般小姑娘的蒋夫人和蒋老夫人扼腕不已。
然而对于这个小小年纪就俊美非常,且又礼仪周到的少年,蒋家这两位夫人也是好感度满满、
眼看这蒋家夫人把轻轻的手拉住往她那边扯,方宴心里不喜,却只得放开手,淡淡道:“有劳蒋夫人了。”
蒋夫人终于如愿以偿把软乎乎白嫩嫩的小姑娘抱到身边,就笑着道:“说什么有劳,你这孩子太过客气了。也别叫我什么蒋夫人,唤姨母便是。”
方宴笑笑,极浅淡的笑意却让已经入席的蒋茜芝羞红了脸,她先是低低头,继而招手道:“方宴,你来坐这里。”
因为乐轻悠和方宴都没有多大年纪,儿子又待他们极为亲近,蒋廷玉便没让分什么男女席,只当一家人。
不过此时小女儿的做法,还是让蒋廷玉沉了沉脸色,冷冷扫过去一眼,蒋茜芝立马端正垂头。
这边,方宴没听见一样,跟在蒋宜深旁边坐了。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大家忽略过去,席间,蒋老夫人频频让身旁的大丫鬟给乐轻悠和方宴夹菜,喜爱之情非常明显。
早饭后,还拉着乐轻悠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孙子过来,“领着轻轻和小宴在城里好好转一转,午间来不及回府,就在外面吃。”
蒋老夫人的一众孙女孙子都没退下,听见这话,一个个表示想跟着一起去。
蒋宜深看了他们一眼,立即安静。
“你们自玩你们的”,说着,就抱起乐轻悠,喊了方宴一声,迈出大步走了。
到了外面,乐轻悠不好意思让蒋宜深再抱着,伸着手让方宴牵她,“蒋大哥,我想自己走。”
无奈,蒋宜深只好让她下来,他走在后面,叫兄妹两个走在前面,出了府门。
此时的泸州府,已经是人山人海挤挤攘攘地热闹起来了,因此坐马车是不现实的,蒋宜深牵住乐轻悠的左手,让苍山在前苍鹰在后,就这么先往德衍寺后面的佛塔而去。
一上午过去,乐轻悠只觉自己的小短腿又酸又没劲儿,正觉得走不下去了,就被方宴一把抱了起来。
蒋宜深把乐轻悠手里的莲花灯拿过来,笑道:“咱们先去吃饭。方宴,待会儿你抱不动轻轻了,就给我。”
“不用”,方宴说道。
他怎么可能抱不动小丫头?
但是乐轻悠心疼自家三哥啊,毕竟他也走了一大上午,因此没走多远,她朝蒋宜深伸出了手,求抱抱。
蒋宜深哪里知道小丫头的心思,一见此高兴坏了,转身将莲花灯扔给苍山,然后一把抱起乐轻悠来,还用结实修长的双臂将她举了举高高。
蒋宜深比方宴要高出一个头,视野更广了,乐轻悠忍不住对他笑了笑。
方宴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看到小丫头在别人怀抱中那么高兴,顿时彻底黑了下来。
苍山拿着莲花灯,落后几步,跟苍鹰低声说八卦,“没想到咱们家少爷挺有带孩子的天赋,以后的少夫人要省心了。”
苍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陈氏酒楼前,蒋宜深突然停下脚步,叫住了前面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方宴一串他自己拿着让乐轻悠吃。
方宴看了看伸出小米牙咬下一口糖渣的小丫头,终是没把手上的糖葫芦给后面的两个仆人。
“蒋少爷”,正要迈过酒楼门槛时,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蒋宜深回头,见是带着七八个仆妇的两位小姐,且还是很面生的,他便点头笑了笑。
其中那个粉红外衣鹅黄衬衣的姑娘笑道:“蒋少爷,你不会不认识我们了吧?”
见蒋宜深愣了愣,旁边的橙色衣服姑娘拿帕子掩唇忍笑,随即正色道:“蒋少爷,我这姐妹说话直,您别介意。”
这道声音温柔如水,正是刚才打招呼的声音。
“没关系”,蒋宜深这么说道,“两位自便,我们先进去了。”
周依依没想到蒋宜深真把她的话当道歉听了,一时又失落又好笑。
粉色衣衫的姑娘忙道:“你等等啊,你真不记得周姐姐啦?过年那会儿周学政来巡考,周姐姐还去过你们府上好几次呢。”
蒋宜深已经进入酒楼内,听见这话便侧身回头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周依依笑道:“没关系”,带着些打趣的意味,然后跟着走进来,“之前我们也没有交谈过,蒋少爷不记得我很正常。你怀里这个小姑娘是亲戚家的吗?”
蒋家是没有这么小的姑娘的,又被他这么抱着,难不成是他姑姑家的孩子?
蒋宜深却没有多谈的意思,点点头,便迈步走了。
正想说“这么大的女孩不用一直抱着”的周依依愣了愣,看着对方往二楼去的背影,有些尴尬。
粉衣女子凑上前,笑着打趣道:“周姐姐,别看啦,反正以后你父亲要在泸州任官,你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周依依捶了她一下,脸上带着笑,但刚才被蒋宜深那般冷落的尴尬和恼意却一点点蔓延在心口。
本来,她对于蒋宜深,并非非他不可,然而……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忽视过她。
周依依觉得,等家里安顿好,她该让母亲递帖子到蒋府了。
说起来,这一年多跟着父亲到处走,见过形形色色的公子,比蒋宜深更优秀的,真没有。
父母都催她定亲,或许,等她让蒋宜深对她有了更深的印象,可以让他去自家求亲。
这时,坐在雅间礼的蒋宜深正在问乐轻悠想吃什么,完全不知道有个女人已经把他当成了囊中之物。
乐轻悠虽然觉得刚才那位小姐像是对身旁这少年很有好感,却也知道古代男女相处的标准和现代不同,没有打趣他。
过了中元节,乐轻悠和方宴便回家去了,蒋老夫人很想多留他们住几天,但是方宴还得读书,他们两个才被蒋府两个女主人放行。
蒋宜深又跑一趟,将他们送到家之后,回了蒋府,也就收拾东西准备去书院。
乐家,乐轻悠把在府城看到的热闹玩意跟大哥二哥说了好半晌,才想起给他们分礼物来,这一转头,才发现方宴竟然十分自觉地坐在桌子边,捧着一碗羊奶在喝。
乐轻悠着实惊讶地不行,一边给大哥二哥拿礼物一边说他:“以前哄着你喝才喝的,今天是怎么啦?”
方宴凉凉看她一眼,拿着喝完的碗到厨房又盛了一碗,厨房里的秋果见此也很稀罕,三少爷今天是怎么了?一回来就让她煮羊奶,她还以为是小姐要喝呢,谁知道是最不爱喝这个的三少爷要喝。
要知道以前,小姐煮好羊奶给他们撞到扁扁的铜壶里带到学校,往往回来时,只有三少爷的那个铜壶还是满的。
乐轻悠见方宴又端了一碗羊奶来,忍不住上前摸摸他的额头:“三哥,你受什么刺激了?”
方宴被小丫头问得不好意思喝了,将羊奶推到一边,声音平淡道:“没受什么刺激,就是觉得咱家的羊奶味道不错。”
乐峻正翻看妹妹给自己带的礼物,就随意说道:“小宴不会嫌他自己个子矮吧。”
长个子、强筋骨、益脑这些羊奶能带来的好处,都是乐轻悠当初开始让他们喝羊奶时说的,方宴可是不怎么相信的。
乐轻悠好笑地看着他。
方宴一把将乐轻悠抱到腿上,下巴搁在她软软地头顶,低声道:“以后,我也能抱着轻轻举高高。”
乐轻悠听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在路上就见他时而出神,原来是在计较这个。
那天她让蒋宜深抱,还不是心疼他的小身板吗?
乐巍好奇问道:“什么举高高?”
乐轻悠笑着解释了,乐巍和乐峻也都笑出声来,笑完了,乐峻便说:“从今儿起,我每天喝三大碗羊奶。”
乐轻悠:看来,得再买一只母羊了!
方宴却是把小丫头圈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甜甜的香香的气息,眸光深远。
这时,他初有所觉:似乎自己对轻轻的心思很奇怪。
接下来,三个少年兢兢业业地上学,乐轻悠在家里忙忙这个忙忙那个,秋收过后,又得交税粮了,因为可以直接纳银,乐轻悠便准备了三两银子,折合粮价,正好是她家那两亩地该教的秋税。
她将钱交给光伯,让光伯和村里人一起去县里交,不想当天晚上光伯回来,说有人向县里胥吏说他们在山里开荒,山里的地便也须交,明日县衙里就要来人丈量他们在山里开出来的田地。
一听此言,兄妹四人都皱了眉。
方宴道:“轻轻在山里种的寒瓜正是收获的时节,让他们一查,还能保得住吗?更何况,那座小土山,现在被我们打理的处处是繁花野果,那些胥吏见了,不知又会动什么歪心思。”
“我们自己把开出来的地算一下,直接拿了钱给他们行不行?”乐峻说道。
乐巍紧紧皱着眉,沉吟片刻,道:“只怕会让那些人更加觉得我们得了益。新开垦出来的田地在前三年不用交赋税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县衙里却还要来人,恐怕是有人针对我们?”
乐轻悠疑道:“我们也没得罪过谁啊。”
“有时候,你有的多,便是得罪了某些人”,方宴摸了摸乐轻悠的小脑袋,“乖,你去睡吧,我们商量。”
乐轻悠:“不知道怎么办,我也睡不着?不是说天下间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吗?要不像二哥说的,给他们钱。”
“那样只会让背后的那只狗变成狼”,方宴说道,语气淡漠冷然。
乐巍道:“这样说来,咱们只有到衙门,求见县太爷了。”
“顺便查一查是谁,要收我们山中那几亩地的税”,乐峻补充,站起身来,“现在就去吧,能赶在一大早求见县太爷。”
光海说道:“我去套车”。
乐巍点点头,“我去叫上外祖,那位于县令跟外祖和舅舅都是认识的,让外祖跟咱们一起去,不用担心被拦在外面。”
乐轻悠急急忙忙地拿出家里的银子,将一百两分别装在三个荷包里,然后分别交给哥哥们。
出门办事,宁可多带些钱也不能少了。
方宴把荷包拴在腰带上,对乐轻悠道:“别怕,没事的。我们三个都走了,让草儿去你屋里打地铺。”
“我不害怕”,乐轻悠说道,“睡觉时把大黑放到屋里就行了。三哥”,她说着又看向乐峻、乐巍:“哥,大哥,你们路上要注意安全,多点几根火把。”
“别担心我们”,乐峻拉着妹妹到床边,把她按坐下去,“现在就睡吧,等你醒来,我们就从县里回来了。”
云老爷子这时也过来了,笑道:“些许小事,都别在意,轻轻,要不去跟你外祖母睡?”
乐轻悠笑了笑,“我不害怕也不在意,我要自己睡。”
但真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哥哥们走后,乐轻悠又被外祖母安慰了会儿,才回屋睡的觉,躺在床上,听不到两边屋子里有半点动静,她竟然觉得孤单凄凉起来。
三个少年一不在身边,她觉得好像这个院子都是空空的。
是什么人在背后阴自家呢?或许,可以找蒋大哥求助?
乐轻悠想着这些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她睡不着了,便起来收拾屋子。
吃过早饭时,哥哥们还没回来,乐轻悠不想在家里干等着,就叫上根生他们三个,去山里剪寒瓜。
她在前面挑熟的剪,后面根生三个把剪掉的瓜往外抱。
这只是她用那些西瓜子种出来的,只有上百颗,不到中午他们四个便把熟的都抱了出来。
眼看着太阳到天中,乐轻悠叫上根生、秋果、草儿,回家吃午饭。
如果吃过午饭哥哥们还没回来,她就得让根生和云带去县里看看。
正这么想着,一抬头,就看见走在村口和她家门口之间那段小路上的驴车。
乐轻悠跑前两步,默默数了数,乐巍,乐峻,方宴,云老爷子,光海,一个不少。
半路上方宴就下来了,过来将她牵住,笑着说道:“没事了。”
乐轻悠彻底放下心来。
到家后,乐巍详细地将今天上午面见县太爷的事情说了,乐轻悠才知道,要征她家山里田地税赋的事,背后撑腰的人是李师爷。
“这个师爷恐怕都不认识我们吧?”乐轻悠疑惑道,“为什么要故意和我们过不去?难道是乐轻玲……”
她想了一大上午,最有可能在背后捣鬼的,就是这个人了,而且乐轻玲住在县里,真要有心结交什么人,凭她的一些小点子,也不是多困难的。
乐峻点点头,“就是她。从县太爷那里出来后,光伯特地去四叔家住的那一片打听了,乐轻玲和李师爷家的一对儿女是好朋友。然后我们又使了两个钱,问了李师爷家的一个出外买菜的仆妇,知道乐轻玲经常在那对兄妹面前说咱们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