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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句吗?”柳丛楠依旧嬉皮笑脸的问向一直不说话的程会。
“若考不中进士,回来后便当心我罚你一年抄书!”程会一瞪眼,说道:“省得你娘老是说我对你管教不严。”
大家却都知这舅甥二人间便是开玩笑也这么刀横戟立的,浑不在意,闻言后一起微微笑了下。
刘羽对美目噙泪的露香轻声说道:“就要走了,再给我弹一首曲子吧。”
露香拭去泪水点了点头,唤小仆取过瑶琴,便开始弹奏了起来。
刘羽、柳丛楠和方邵分别向前来送行的人深深施了一礼,又向宋君鸿、李孟春和王玉田慨叹道:“曲润六子,今天各一方矣。”
宋君鸿六人也心情复杂的回了一礼,刘羽、柳丛楠和方邵三人带着各自的书童转身向山下走去。在叮叮咚咚的琴音中,身影渐行渐远。
或许他们并没有想到,此时刘羽等人即将奔赴的临安京中,也有一个女孩子正在抚琴低吟。
“天音,你又走神了。”一名年老妇女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她穿着一身宫装,发髻高挽。面白唇朱,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美风姿,只是如今在岁月的雕琢下,脸上已经布满皱纹。
老妇人脸膛看着有些慈祥,但话说出来却是严厉的:“琴是心音,琴不畅,是你的心中仍有牵挂。”
那名被称作“天音”的抚琴妙龄女子抬起头来轻轻的看了老妇人一眼,却见老妇人也在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过去的,就都让他过去吧。我能救你,是老天想要给你第二次机会。你在琴道上的天赋很高,只要忘情于琴,寄心于音律,你才能真正的从过去的苦恼中解脱出来。”
“师父,我重新弹。”天音答道。
老妇人帮她把指位调正,站起身来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师父年青时也向往和沉迷过男人。但如今才知,所谓的男女欢娱,不过都是过眼烟云。只要一张瑶琴却始终与你同在,不管世事变幻,能够不离不弃。”
说罢,老妇人背过身去,并不再看弟子抚琴,只是在她的琴音里怅望向遥远的云空,目光中空空荡荡,却又似看透了无数的岁月苍凉。
高楼琴古,冬春交际之时依然萧瑟的寒风远远的拂过,百花凋敝的宫庭后花园中只有这一老一少两名女子,风吹拂起他们的衣袖裙裾,像两只在寒霜中舞翅的清冷的鹤。
一直到夜色降临,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的光彩也掩埋进漆黑的天空时,老妇人才让天音停止了琴音,说道:“你回去吧,明天再来。”
“是。”天音低头温婉的答了一句,起身又向老妇人行了一礼,才慢慢退了出去。
离开后花园,门口有一辆停驻的马车,这几天她天天早上过来,天黑才回,赶车的车夫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时间规律,安静的等在那时。
天音上得车后,对车夫轻轻说了句:“李大哥,走吧。”
“唉。”赶车的老李答了一声,一抖缰绳,马车便开始慢慢地跑动起来,马蹄踏在京城那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嗒、嗒”的响。
“天音姑娘,这天还是冷,你明天多穿点儿啊。”老李边赶车边说道。
“谢谢!”天音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再不说话。
她似是不大愿意说话,往往老李说上四五句,她才轻声的回答上一句。但老李也不以为意,依旧不停地说着。
做车夫是件苦闷的活儿,平常也没个倾诉的对象,在宫廷教坊外等侯时,更是连一个声音都不敢发出。此时在这个他跑了不知几千几万遍的街道上,心情终于放松下来,话匣子也一发不可收拾。
正说到兴头上时,天音突然紧张的一扯老老:“小心!”
“没事,这条街俺闭着眼也能赶......”老李的话还没说完,却见一个人影已经飞奔而近,竟是冲着马车对撞而来。
“吁——!”老李不愧是赶车的老把式,急忙一拉缰绳将车往边上停靠了下来。
对面那个人影也似奔跑的极为匆忙,快奔到跟前才发现迎面而来有一辆马车。他也急忙放缓脚步,强刹住前冲之势,饶是如此,还是险些冲到对面的马身上。
“怎么回事?大晚上做贼啊,横冲直撞的。”老李也有些着恼。为了行驶安全方便,马车上都会挂有一个巨大的铃当。当车子跑动时,铃当也会跟随着摇曳响动,附近的行人听到声响,便可以及时的躲让开了。
在这黑夜里,铃声应该会听得更清楚才对,但这个人还是不要命似的冲撞了过来。
“对......对不起。”那人气喘吁吁的说道。他一停下奔跑,就再也接立不稳,一跤跌倒地上。他话说时,一只手还按在腰腹间,那里似有一道巨大的伤口,鲜备从他按着的手指间不断的渗出。
“有......有匪徒追杀我。你好心救救我!”看到天音闻声从车中探出头来观看,他希望说道。
“天音姑娘,我瞅着他自己也不像好人,咱们还是不要管了,等官府来出理吧?”老李此时已经瞅见了那人身上的一身深色劲装,便在天音的耳朵边上小声说道。
天音犹豫了一下,老李便抖开缰绳准备离开。
“我命休矣!”那人绝望的唤了一声。
“慢着!”天音终于出声喊道。
“姑娘,这厮瞅着也不像善类,当心引狼入室啊。”老李急忙说道。在外行李拉买卖,什么也没有“安全”两个字来的重要。
“以前,他遇险时,我也希望能有个人站出来帮帮他。”天音喃喃的说道。
这也才没几句话的工夫,前面又奔过来了十几个人,跑的近了,却见他们个个提刀持枪的,狰狞可怖一脸杀气。
“喂,你们可看见一名受伤的男子刚刚跑过?”瞅了了路边停靠的马车,一人扬刀指着老李喝问道。
“见......见到了。”老李瞅着他们手里还在滴血的长刀战战兢兢地说道:“只是已经往后面跑过去了。”
“快追!”有人一挥手说道。十几个人气势汹汹的便待追过去,但刚奔过车马,领头的那人却突然一把抓过一名手下的长枪,回身一扫,“蓬”的发出一声巨响,木屑纷飞中马车上那用薄木板做成的厢壁竟被扫破了一大片,他目光凌厉地朝车厢扫了一眼,却见除了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天音再无其他人,才一声不吭地领着手下又快步向着车后的方向继续追去了。
一直瞅着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老李脚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哎哟我的个妈呀,可是要吓死老汉了!”
天音也急忙从车上跳下来,扶着车辕向里低低地唤道:“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
她的话音来没落,便听“噗通”一声响,一个身影便跌落到了车底的街道上。
原来他刚才竟是一直抓着车板,紧紧的帖身躲在车底之下,夜色已浓,那么多追兵竟无一人看得出来。
天音费力的把他拉上车来,对老李喊道:“李大哥,你车子的损失我会赔偿的,现在快走!”
老李也是惊魂未定,一挥鞭子,催起马车飞也似的逃离开此地。
在颠簸的车子上,那人的意识因流血过多而越来越模糊。他只知道自己被抱在一名女子的怀里,朦胧中便见一张秀美的面孔在眼前紧张的看着自己:“怎么样?你可要挺住!”
“谢......谢谢姑娘。”他一生自负风流,此时很想在这美丽女子面前表现的太狼狈,便很努力地想挤出一丝笑容,却无奈眼前一黑,随即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