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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倒底是什么?说实话!”宋君鸿因敬其年长,一直对二老温言有礼,这时说话的声音突然大声严厉了起来。
村长和老秀才吓了一跳,在宋君鸿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才吭吭哧哧的说明:“这是从土匪缴获的战利品中划取出来的一部分银钱,想要送来给三位上差做点路上的盘缠。”
“多少?”史福挑了挑包裹的一角,立时显露出一片码的整齐的银两,个个硕大体齐,是铸造完整的官银,在阳光上反照片一片白花花的亮光来。
“五、五百两。”老村长说道。
五百两?宋君鸿笑了笑:“真够大方的。”
“少、少吗?”村长说道。
“一点都不少!”宋君鸿摇了摇头:“可我不能收你这钱。”
从土匪那缴获的钱资总共也就才一千两出头,他们一出手就分了将近一半给自己当盘缠?
那除了将赏出战乡勇和抚恤伤员外,村里的百多户人家每人还能分得多少?
宋君鸿哭笑不得,他当然理解这是官场上迎来送往的一些潜规则,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赞同这种事情。
宋君鸿无力改变这个世道,但他有自己的道德底线,最起码,应该独善其身。
他们只是冒充的官府吏员,如果拿了这钱,就是诈骗。何况就算真是官府的吏员,那么他们的行事也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有宋一朝,官员的正式收入都很高,朝庭每个月都会给官吏们发放各种薪俸,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果一边拿着朝庭给的俸禄,一边又伸手跟老百姓们要钱,那就是一不折不扣的贪官。
宋君鸿对这种现象完全理解,却也同样完全厌恶!尽管此时孙家庄人已并不怀疑他们的官吏身份,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可以违背自己的原则去接这份钱。
如果这是孝敬官吏的钱,他不会收取。如果是对于剿灭土匪的酬谢,他就更没脸要,实际上在这次行动中宋君鸿无尺寸之功,无功则不受禄。
而至于真正有功的史家又是家资丰裕,完全不在意这点外财,自是也不会接收这笔还算优厚的“盘缠”。
最后在宋君鸿的建议下,将这笔钱划作了村里的公共费用,首先用来修葺村里的学堂,和给娃娃们多添购一些文具和书本。那个学堂实在是太寒酸了!去过一趟后宋君鸿不禁头回为自己能在郑家学堂里那种地方完成自己少年时期的学业感到侥幸。
这一提议立刻得到了陪同前来送钱的老秀才的大力颂扬,感激的老泪纵横,如果不是宋君鸿拦着,他都想在学堂外刻块功德碑文记下这件事来。
再出得村口,挥别了依依送别的村民们后,宋君鸿翻身上马,一扬鞭,便纵马狂奔起来,转眼间就让身影从村民们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但他们并没有先去书院,而是绕道先去了一下当地的官府。史福把史府的凭信亮出来以后,县令立刻就客气的把他们请入了内堂。
史家严禁家人仆从在外借自家的官身做威做福,但这不代表史福不可以作些权宜的事情。尤其是还在黄龙党内兼有要职的史福更是遇事拿捏的极有分寸。进入内堂后,既不摆架子,也没提要求,只是客客气气的把这几日孙家庄中发生的事情一一和县令交待了一下,便已经惊的县令冷汗直冒。立即转身把本来应该前两日便去给孙家庄送长寿贺章的吏员叫来怒骂了一顿,命其立刻前去送贺章和贺仪。又着县尉和县捕头四处张帖告示、布巡卒,捉拿漏网的土匪。
看一切都布置妥当后,史福即坦言急需赶路,婉拒了县里官府的宴请,便又昂道挺胸的走了出来。“福叔,咱不提醒他们要注意在孙家庄里别说岔了咱们的身份?”因在和县里交涉时史珍一个姑娘家不是很方便出面,便干脆只是静默的和宋君鸿跟随在史福身侧,待出了县衙后,终于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不用提醒。”史福一笑:“不管是接下来上面对朝庭的报告,还是下面去孙家庄的送贺章,他们都巴不得能帮咱们把谎给圆通了呢。”
“不攻为攻,福叔果然是老姜弥辣啊!”宋君鸿不失时机的一个小小马屁奉上。
“比不得你宋公子少年英雄,长江后浪、深不可测啊。”史福转头盯着宋君鸿回了一句,尽管他这话是微笑着说的,但话里的意思却让宋君鸿一怔。
几个人说话间已经出得县衙,又开始马不停蹄的踏上了赶往岳麓书院的最后一程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