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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水北岸,南阳军营帐。
营寨连绵十余里,偌大的营垒除了各处营盘以外,还有一些军营内部的校场。
但此时校场里却颇为奇怪,居然摆放了诸多船只。
傍晚时分,沉晨巡视了各营,工匠们认真按照他的命令,继续建造木船,放置在各营校场。
这几日连番攻城,虽然自己损失不多,仅仅耗费了无数箭支石块而已,但将士们也颇为疲惫,因此除了用于警戒的守卫,士兵们都大多早早睡下。
巡视了各营之后,沉晨就回到了自己的中军主营主将帐篷内,帐篷里周不疑和蔡笃带着邓艾、谢晖、张黎、胡沔、李求等弟子做文书。
是沉晨的弟子有从武的也有从文的,整只军队从下到上有不少学生控制了关键职位,跟着师父打仗,总归能学到很多新东西。
沉晨也能够通过他们把控住军队基层,从而让五万大军如臂使指,运筹自如,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情。
见到沉晨进来,周不疑起身说道:“师兄,这些日子箭失耗费很大呀,已经用了四百三十多万支箭了,存储几近用了一半,但现在我们却还没有攻下曹军一处营垒。”
“无妨。”
沉晨摆摆手:“器具本就是用来杀敌的,能在减少我军伤亡的情况下,损耗再多的弓弩,即便只杀了几千人,那也是值得的。”
蔡笃说道:“将军,今日大王又传来消息,卤城被曹操攻破了,他只能退守祁山,曹操遣夏侯渊急攻,各营寨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因而大王希望主公能尽快有所行动。”
“嗯。”
沉晨点点头:“主公心中焦急我也明白,一旦退出祁山,武都就无险可守,只能退往阳平关。阳平关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阳平关危在旦夕,那汉中也就保不住了,主公需要汉中。”
藏兵的代价就是前线精锐主力严重不足,再加上粮草补给、兵马数量本就远远少于曹军,在整体战局走势上刘备会处于严重劣势。
这些劣势被放大之后,就有可能产生连锁反应,从而最后弄得连汉中这块战略要地都丢掉。
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刘备也决不能失去汉中。
所以他心里肯定很急。
但沉晨却知道打仗急不得,他依旧耐心地等待时机。
“报!”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外斥候进来,单膝下跪道:“将军,曹洪来信。”
“哦?”
沉晨接过信看了眼,笑了起来。
周不疑纳闷道:“师兄,曹洪信里写什么?”
“曹洪下来战书,约我等明日决战。”
沉晨笑道:“他说北方大儒王朗,要与我在阵前辩经。”
“辩经?”
周不疑想起了当初自己的师君宋仲子大儒都被驳得不能说话的样子,嗤笑道:“好像是十年前开始,南方就已经没人再愿意与师兄辩经了吧。北方也常有士人来南方,却都是来南阳拜师的,没想到还有人来上门挑衅。”
“大抵也是欺我自掘水渠,以为攻城器械不得过,将士们也没办法完整列队铺开,才以为可以出城与我一战。”
沉晨笑了笑道:“明日出城,正好再败曹军士气,届时我要生擒曹洪。”
自己在南阳枯坐了十余年。
天下人以为自己终日教书育人,已经成为了一个教书先生。
却终究是忘了,当年自己一人战荆州无数大儒名士,口绽莲花,何等威风。
那时不管是诗歌经义,还是古今时文,都样样精通,几近文压南州。
王朗若是以为南方经义文风不如北方,那就大错特错了。
“将军威武。”
众人齐齐拱手行礼。
沉晨摆摆手,坐回席上开始处理公文。
五万大军加上四五万民夫辅兵的吃喝拉撒,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也亏得荆州因双季稻的出现大大提升了生产力,且南阳离得近,否则要是像刘备在陇右那样运粮,那真是耗费国力,几近穷兵黩武了。
所以每逢战事,上到全军武器粮食铠甲装备,下到将士们的军心和心理健康,都要他来处理。
每日公务还是十分繁忙。
到了第二日,将士们食时初刻吃早餐,食时末刻出营列阵,到了隅中初至隅中三刻的时候,大军就已经排列成阵型。
此时南阳军和曹军的营帐外跟之前比已经是天壤之别。
纵横交错的壕沟水渠足有上百条之多,犹如很多武将身上纵横交错的刀疤一样狰狞,连绵三四里,一路延伸至曹军营外。
沟渠的挖建工作不仅给民夫和辅兵带来极大负担,同时也严重阻碍了攻城器械出营。
很多南阳军士兵甚至中高级将领都完全不理解沉晨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如果是个普通将领,也许早有质疑。
如夷陵之战前的陆逊以及诸葛亮北伐时遇到的司马懿,大抵要被吴军和曹军讥讽他们畏蜀如鼠。
但沉晨却无人质疑。
因为他早就已经不是陆逊司马懿那样刚刚接任的新都督,而是十多岁就纵横沙场多年的宿将。
因此纵有不解,也无人质疑。
没有了攻城器械,沉晨军依旧列队至了战场中央。
那边曹军也同时闻风而动,整兵出阵。
双方迅速相接。
至敌我百步外,曹军几人纵马而出,来到中央。
这已经是箭失范围之内,若是沉晨下令万箭齐发,这几个人必死无疑。
然而沉晨却并未下令射箭。
秦汉时期游侠之风盛行,虽然有大量向曹魏卑躬屈膝的“汉奸”,但也有吉本、魏讽这样心存汉室的义士。
如果在战场上当着几万人的面下令射箭,不择手段,会令自己这边的士兵感到蒙羞,也会让曹军那边义愤填膺,增加对方的士气。
所以有的时候该堂堂正正还是应该堂堂正正。
更何况沉晨也不惧。
他穿着将领铠甲,腰间悬虎胆刀,胯下玉雒马,身边仅有弟子单彝陪伴,大摇大摆地向那边走过去。
双方聚集在了两边士兵正中央,隔了五六米对峙。
沉晨看到曹军来的有三名将领,以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为首的将领面容苍老,看着十分眼熟,试探道:“曹洪?”
“某家在此!”
曹洪持刀而立,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但沉晨只是笑笑道:“没想到你都这么老了,上次见你还是在十年前,我围困昆阳的时候吧。”
虽然双方常年对峙,可也仅仅只是对峙,两边将领都在营中,如何能见面?
所以如今五十多岁的曹洪陡然出现在他面前,确实没想到时光变迁得那么快,当年威风凛凛的曹将军,如今已是渐生白发。
曹洪冷声道:“竖子,某家可不是来与你叙旧的,若你识相乖乖退兵回去,若是不识相,某家必要你血债血偿。”
“死公!”
单彝大怒道:“你再猖狂?”
“嗯?”
曹洪亦大怒提刀喝道:“小贼,你想死?”
“懿德。”
沉晨叫住了单彝,又扭过头对曹洪笑道:“年纪越大,脾气反而越燥。”
“这算客气的了。”
曹洪哼了声把刀收了回来。
历史上曹操晚年和刘备互骂的时候可比一口一个竖子厉害得多。
只是曹洪想到昨天晚上王朗说可以说降沉晨,才抑制住冲动的脾气,否则早就开始骂娘了。
倒是沉晨今年三十三岁,许是学儒有成,愈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曹洪出言不逊,他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在意。
跟死人没必要在意。
沉晨扭过头看向那老者,问道:“这位莫非便是约我今日辩经的王祭酒?”
他此时还不是司徒,历史上要到八年后,曹叡继位,才代华歆为司徒,最终于太和二年,也就是九年后病逝。
根据珍贵史料记载,他死时七十有六,所以这个时候刚好六十七岁。
王朗双手作揖,拱手一礼道:“东海王景兴。”
“东海沉晓卿。”
沉晨回了一礼。
二人还是同乡,都是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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