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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兰斯闻言神情一顿,拿出了怀中的日记本,沉声询问管家,这里面的内容究竟是不是真的。
“真?大概是真的吧。”管家麻木地回答道。
经历了今天的一切混乱后,他已经对这个世界麻木了,无论是扭曲变形的房间,还是从远处传来的凄厉惨叫。
在这座越来越恐怖的庄园里都不算什么了。
安格斯爱上老伯爵,老伯爵变成怪物,在管家看来已经成了习惯,无所谓真真假假了。
克兰斯看着这个明显已经理智荡然无存,濒临崩溃的管家,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果然,这份日记是受到邪神影响才写下的,所谓的安格斯被邪神迷恋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那些渺茫的希望也散去了。
他们,乃至全人类的未来已经注定了。
毁灭是一切的终焉。
“……算了,我们走吧。”
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克兰斯表情木然地走出了房间,身后还在不断追问管家的其他人也面露绝望,但依然不肯放弃,不断质问着管家。
那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而管家只是疯癫了一样地自言自语,说着人们听不懂的话。
只有那个疯子队友似乎听懂了一样疯狂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都挤压在一起,让人看不出是想要哭泣还是想要笑。
“咯咯——”他抽搐着,看向房间外的走廊,似乎想要叫住走远了的克兰斯,却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在狂喜的情绪中昏厥了过去。
“无用……”
“呵呵……终究走到了现在……”
克兰斯嘲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之前居然会有那样可笑的想法,什么把安格斯献给邪记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哈哈哈——”他发出疯癫的狂笑声,却是悲哀至极。
为了自己,也为了未来的人类。
没人能阻止邪神,人类完蛋了,所有都完蛋了!
全都是人类自作孽,要不是逼死了老伯爵,邪神子嗣又怎么会诞生。
要不是不知餍足的探知欲靠近了这片人类禁区,邪神子嗣也不会被释放出来。
全都是他们自作自受,人类自作自受!
克兰斯跪倒在地,又哭又笑。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已经可以等死了,等邪神子嗣发现自己,然后赐予自己注定的死亡。
“外面有点吵。”
突然,一道困扰的男声出现在克兰斯耳边。
他呆了一下,觉得这声音异常好听,仿佛有着某种独特的魔力一样让他忍不住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扇房门阻拦了他的视线。
而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雾气弥漫中似乎有人走了出来,高挑的身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看不清全貌。
只能看到被发带束起来的金色半长发,垂落在耳侧,显出白皙的颈项,即使看不见容貌也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美到极致的气息。
“算了,反正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湛蓝色的眼眸似乎淡淡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克兰斯,转瞬即逝,毫不在意地从他身旁走过,隐入浓雾之中。
克兰斯怔愣地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神情呆呆的,良久才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只能像是自己那个疯子队友一样发出干涩的“咯咯”声。
他看到了。
或者说,他被看到了。
被神看到了。
就在那个美丽至极的青年的身上,无数根缠绕在一起的触手交错着,而顺着那些触手,他看到了那庞大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影子。
黑色和白色拥挤在一起,庞大,恐怖,阴森至极。
但祂们放在青年身上的触手却都有着与那可怖身形完全不匹配的柔软和乖巧,无论青年怎么触碰都不生气,也不会发出刺耳的哀嚎。
竟有些像被驯养的宠物,乖巧得只会去祈求主人的宠爱。
对主人深爱到了骨子里,甚至为此拔去了自己尖利的爪牙,只为了赢得主人更多的宠爱。
克兰斯颤抖了一下,为自己这个不恰当的比喻感到毛骨悚然。
邪神怎么也不会变成一个宠物,祂只会爱上一个人类。
“……”克兰斯掐了一下自己,半晌才瘫倒在地上,只会发出痴呆一样的呻吟声,似哭似笑。
他终于明白了“两个”的含义。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老伯爵都爱上了安格斯。
或许就连这次的穿越时空都是邪神有意为之,只为了见到自己所爱之人。
那么,不需要他们多做什么了,因为祂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因为祂已经爱上了安格斯。
爱。
邪神居然真的会记爱上人类。
不过安格斯确实是个美丽到了极致的人类,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连邪神都忍不住垂怜于他吧。
本该庆幸于终于得救了的克兰斯突然低下头,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他知道,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不该出现。
要是被邪神知道,他的下场只会比以前更加凄惨。
哪怕安格斯确实美得令他难以忘怀。
另一边的庄园内,
在大雾笼罩之中,无人注意到两个庞大的影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挥舞着无数可怖的触手张牙舞爪。
仿佛在汲取着雾气笼罩中所有人类的灵魂。
“好了,法阵已经画好了。”
酒疏看着庄园花圃内巨大的法阵图案,赞赏地摸了摸两只惩戒对象的触手。
帮了大忙了,要光靠他自己根本画不完如此庞大的法阵。
当然这也是因为祂们两个体型过大。
被抚摸着的诺曼似乎有些没精神,毕竟亲手给自己挖了坟墓的感觉并不好受。
如果融合之后,祂还会是祂吗?
诺曼和黑诺曼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触手们也都蔫了似的没精打采,即使酒疏再怎么安抚也无法振作起来。
除了依然在争风吃醋以外,祂们的情绪都变得消沉极了。
啪嗒——
灰白色触手蔫嗒嗒地打掉了漆黑色触手,盘旋在酒疏的腰间,然后又被肩膀上的黑色触手给无精打采地打掉。
“……”
酒疏默默看着这一幕,沉吟了许久。
最终决定逐个击破。
毕竟法阵还是需要自愿的,如果不自愿,他怕会有意外发生。
“只有变成一个后,我们才能更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诺曼一定不想要再变得孤独了吧!”酒疏亲了亲黑诺曼。
黑诺曼漆黑的眼珠颤了颤,发出乖巧的无机质声音。
“现在。”
“不孤独。”
即使不融合,祂现在也不孤独了,因为有酒疏陪在身边。
祂只需要找个时间做掉另一个自己,就可以拥有这一切了。
远比被动融合在一起要好。
因为祂无法确定不是主动吞噬的话,祂本体的意识还能剩下多少。
“变成一个之后就会更加完整——”
“现在。”
“完整。”
无机质的声音中似乎透着委屈。
祂觉得自己现在很完整,不完整的是旁边那个矮个子爱哭鬼。
让祂现在一口吞了祂,祂们就都完整了。
“……不许在心里打歪主意。”
酒疏无奈地拦住了黑诺曼触手上偷偷张开的血盆大口。
黑诺曼的本体比诺曼要大上不少,一口一个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但是那不是酒疏想要看到的。
“……”酒疏眼看黑诺曼不太好劝,便看向了旁边的诺曼。
一个已经哭得漏水的大白团子。
长满眼珠子的触手几乎全都变成了花洒,记仿佛末日来临,这就是与爱人相聚的最后时刻了一样。
酒疏扶额,从来没发现惩戒对象这么爱哭。
已经哭了整整一天了,现在城堡里全都进了水,等到事态平息都得重新装修。
现在又开始浇花了。
酒疏看着身边已经被泡蔫了的玫瑰,眨了眨眼。
“好了,不哭了。”
酒疏上前抱住诺曼渗水的身体,感觉像抱着一大团水球,不时还会撒娇般晃一晃,让他连生气的机会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黯淡,其实强行命令也可以,但惩戒对象心中的不情愿还是会影响法阵效果的。
“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爱人……”
“似乎是件很难办到的事情啊。”
面露愁绪的爱人让两个庞然大物同时都僵硬了一下,各自的触手都有些纠结地缠在了一起。
没人想看到爱人愁容满面的样子,为了得到酒疏的笑容,祂们可以付出一切。
但是——
“我想要跟一个完整的爱人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一起住在安静的庄园里,永远平静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酒疏说着惩戒对象内心深处最希冀的幸福愿景,抬眼看向了两个惩戒对象。
而他知道,祂们看出他的意图了。
窸窸窣窣——
雾气中,似乎有两个庞然大物默默走入了法阵的范围内。
即使看出了爱人这番话的目的,祂们还是选择了走入法阵。
酒疏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从法阵中探出的漆黑色触手上长出了细小的口子,发出无机质的声音。
“最。”
“亲密。”
“的事。”
“是的,最亲密的事情,只跟诺曼才会做的事情。”
酒疏亲了一下最害怕寂寞的黑诺曼。
祂在地底待了八十年,岁月只让祂变得更加害怕寂寞,即使一直没说出口,但酒疏一直看得出来,祂害怕回到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没有酒疏的世界。
所以,哪怕是融合也好,只要能够变得不寂寞,无论什么事情祂都会去做。
祂还没有跟心爱的酒疏做过亲密的事情,除了亲吻以外更加亲密的事情对祂来说是一片空白。
祂渴望着亲近酒疏,却也害怕自己无法保留意识。
即使祂曾经无数次分裂过自己的意识,又无数次融合在一起。
但这次,祂却格外的恐惧。
恐惧着失去。
尤其是在得到了幸福之后的失去,仅仅只是想象都能让祂濒临疯狂,而祂已经不想再回到那无止境的疯狂之中了。
“不会的,无论哪个诺曼都不会消失,因为我爱着诺曼,每一个诺曼。”
听着酒疏的爱语,黑诺曼似乎终于满足了,祂贴在酒疏的脸颊处,仿佛一个亲吻,然后才缓缓挪回了法阵里。
酒疏看向手臂上灰白色&30记340;触手,缠绕的比黑诺曼更稠密,显露着内心的不安。
很没有安全感的诺曼并不会说话,祂只会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
窸窸窣窣——
酒疏同样吻了一下诺曼的触手,仿佛能听见诺曼发出的窸窣声响一样轻声安慰:“好的,融合之后,无论什么要求都答应,包括那些最亲密的事情。”
窸窸窣窣——
法阵里,听懂了诺曼话语的黑诺曼朝着诺曼投来难以置信的眼神。
像是不敢置信祂说出了何等不知羞耻的话语。
对从未有过亲密接触的黑诺曼来说,诺曼简直不知廉耻,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窸窸窣窣——
诺曼毫不在意黑诺曼的态度,祂继续缠着酒疏说着曾经不敢说出口的话。
祂知道酒疏听不见,而听不见的酒疏只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
“别太过分。”
酒疏看着诺曼身上开始发红的颜色,知道祂只怕在说一些不太纯洁的东西,大概跟祂身上胡乱飞舞的触手有关。
【好。】
诺曼有些委屈地收回了触手,慢吞吞蠕动到了法阵里,跟另一个自己待在一起。
不过即使是在融合的最后时刻,祂们还是看彼此不顺眼。
【你这个轻浮的家伙!】黑诺曼轻嗤。
【哼!别给我假正经!】诺曼冷淡地回复。
同为邪神子嗣,祂们能同步到彼此过于激荡的情绪。
黑诺曼刚才听到那些床笫之欢时的情绪波动可不小。
【……哼你别哭就行。】
黑诺曼最后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漆黑色的表面似